第六十章 犼音
“——加速蜕变？” 四个字在作战室中回荡，听出端倪的人都是脸色剧变。 无数道目光移转，聚焦在屏幕之上。 屏幕中，山魈仰天咆号，其体表茧皮纷纷脱落，周身异变横生！ 嚎！ 嚎叫悠长，山魈的声音由尖利化为低沉，身躯疯狂膨胀，无数钢刺般的鬃毛冒出，体型暴涨三成有余，其形穷凶极恶！ 更有甚者，其双肩血肉碎裂，在清脆的“撕拉”声中，两条全新的手臂舒展而出。这新生的双臂更粗更长，手掌巨大，十指锋利，爪尖如同刀锋，寒芒凛冽！ “还真是加速蜕变！”赵潜咬牙切齿，面沉如水道，“运气也太糟糕了点……” “怎么回事？”姜宛凝一头雾水，赶忙问道，“什么是加速蜕变？” “加速蜕变，是机械兽身上一种相当罕见的生理现象。”赵潜黑着脸，耐心解释道，“机械兽在蜕变之前，通常会寻找一个安全之所，静静雌伏，等待蜕变完成。也有在蜕变途中遭遇危险的，其中极少数可强行缩短蜕变时间，半分钟内就能完成。” 钱秋点头附和，指着屏幕，手指颤抖：“山魈的蜕变形态是——‘狂魈’，其声如雷，遍体钢鬃，血面四臂，就是眼下这种模样。” “狂魈？那岂不是兽将了？”姜宛凝大惊失色。 “也不必太过担心……”赵潜放缓呼吸，安慰说道，“加速蜕变的遗症巨大，不止会令机械兽寿命暴减，蜕变后的实力也远不如正常蜕变。” 但是，再怎么说，兽将还是兽将！ 刹那间，攻守之势逆转！ 嚎！ 嚎叫声回荡四野，狂魈踏步如飞，鬼魅般直冲猛进，双爪前伸，稳稳抓住了典狱的一双手肘。 “什么？”项破军脸色大变。 咚！ 狂魈双脚踏地，身体猛一发力，将典狱按倒，骑坐在它的身上。 桀！桀！桀！桀！ 狂魈露出疯狂狞笑，它断了一条胳膊，但还剩三条，比典狱多出一条！ 其双爪和典狱的双臂角力，剩下一爪则狂轰猛击，如同滂沱暴雨般落下，爪爪落在典狱的胸口。 而典狱的胸口处，正是驾驶舱！ 狂魈的目的很明确，它断了一臂，又被逼加速蜕变，心中恨意已然滔天，誓要将驾驶舱连同项破军一同碾碎！ 典狱的双臂被狂魈所压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巨爪一次次地敲下，无数碎痕冒出。 咚！咚！咚！咚！ 一连串的沉闷敲击回荡，犹如死神的脚步声，令作战室中的每个人都浑身发寒。 咔擦！ 典狱胸口坍塌，驾驶舱大幅变形，眼看就要舱毁人亡！ “侍卫队呢？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救援！”项狂歌抓起了无线电，神色焦急，大声地喝令着。 甚至都不用他下令，静守在一旁的三十余架铁袍奔走而来，化为一道汹涌铁流，直扑而去。 但每个人都知道，已经来不及了！ “大家不用担心，”姜宛凝发现了什么，脸上容光焕发，指着屏幕道，“典狱还有杀手锏——犼音！” “犼音？” 众人抬头望去，就见典狱横躺在地上，肩部裂开两个豁口，正在疯狂地抽取空气。 “这是什么？压缩空气么？”钱秋紧皱着眉头，眼神焦虑，“压缩空气的威力，甚至还比不得普通子弹，能干得了什么？” 项家众人闻言，都是脸色惨白。 但下一刹，他们的脸色由白转红，脸上浮起惊喜笑容。 “这是什么？”项狂歌失声道，声音有些颤抖。 轰！ 肉眼可见，典狱的肩上，一道雪白气流冲霄而起，犹如一柄削铁如泥的擎天利刃，须臾间刺透狂魈，气柱顶天立地！ 这一缕雪白气流回旋，可见波纹跌宕，漩涡生灭，景象瑰丽雄奇，令人眼花缭乱。 嚎！ 狂魈发出惨叫，脸上还停留着疯狂，但瞳仁已失去焦点。 它当场暴毙！ 屏幕中可看到，在狂魈的心口之处，竟出现一个直径接近半米的圆孔，将其身体完全穿透！ 而且，伤口浑圆，边角处没有一丝毛糙，光滑得可怕！ 忽！ 气流崩裂，流散无形。 “空气？还真是空气？”钱秋满脸愕然，声音沙哑，感觉自己几乎发疯了！ 那可是狂魈，一头货真价实的兽将！堂堂兽将，身体坚逾铁石，就算激光都难以洞穿，居然被空气给刺穿了？ 钱秋很想捏自己一把，看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就是犼音么？简直牛叉上天了！赵潜，这死亡挽歌给我留一套，我肯定要一套！”项黩武尖叫着，上蹿下跳，声音狂热。 他简直快激动死了！ “黩武，给我闭嘴！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项狂歌怒声叱喝，一下子令项黩武蔫了下来。 不过，就是项狂歌自己，也难掩脸上的惊容。 空气？ 这也…… 项狂歌苦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 …… 驾驶舱中，项破军满头大汗，衣服已被汗水浸透，表情却松弛下来。 “梦儿，我亲手替你报仇了！” 他忽然笑了，笑声越来越大，回荡在驾驶舱中。 了却一桩心愿，项破军只觉得浑身轻松，许多盘亘在心头的东西，都一一离体而去。甚至，连那股破口大骂的冲动，也在渐渐消散之中。 咚！ 一声闷响，驾驶舱中陷入黑暗。 原来，是骑坐在典狱身上的狂魈倒下，压在了典狱的身上。 哗啦啦！ 青色的机械血液喷涌，浇灌而下，淋了典狱一身。 …… “空气？这真是空气？就算是激光刀，也没有这般锋利吧……” “犼音？朝天犼么？一吼惊天，这名字还真是贴切……” “这一记犼音，较之等离子迫击炮也不遑多让！” …… 宾客们议论纷纷，哗然之声不绝，惊叹不断。 他们甚至都忘记了，现在最应当做的，是恭贺项破军的胜利。 也实在怪不得他们，这一记犼音带给他们的震撼，比前面所有加起来还要巨大！而且，他们更是疑窦丛生，满脑袋都是疑惑。 一道空气，击杀兽将？ 若是道听途说，他们定会认为是天方夜谭。 但这一幕，却在他们眼前真实地发生了！ “赵潜小友，能否替大家解惑？”项鸿的一句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这是一种新型科技，名为——集束声波脉冲。”赵潜早有预料，倒也大方。 “集束声波脉冲？”钱秋怔住，眼睛瞪得滚圆。 他最初还以为自己是小学生，现在才发现，自己的技术和赵潜差距了整整一个光年！ 赵潜一脸从容不迫，徐徐解释。 “集束声波脉冲，是以流体压缩技术把高能声波加载在高速推进的流体上，令高速推进的流体如同冲击波般击出，造成巨大杀伤。” “而我这里的流体，就是‘空气’。” “集束声波脉冲，可算做将声波实体化，且不会浪费一点能量，高能震荡杀伤巨大，无坚不摧。” 赵潜娓娓道来。 “流体？” “高能？” “集束声波？” …… 宾客们都听得一愣一愣的，完全说不出话来。 赵潜一脸波澜不惊。 他愿意解释，原因倒很简单，他所揭露的都是皮毛，只是最粗浅的原理罢了。 仅仅知道原理，就想要效仿，根本就是一具笑话！ 而且，大衍械手的每一件作品都有“专利保护”，一旦其他人想要拆开，此设备会立刻自毁，什么都不会留给对方。 这一点，赵潜对每一个顾客都有所告诫。 因此，他根本不怕假冒伪劣。 “这一记犼音，破坏性十足，但局限也很多。”赵潜摇摇头，淡然说道，“其一，它不再是声音，速度变慢，也不再无影无形；此外，其攻击距离也短，只能近身肉搏，无法远程杀伤；还有，则是能量消耗惊人，引擎大幅过载，典狱恐怕二十分钟都动弹不得。” 说到此处，他指了指屏幕，笑道：“你们看，这就是实例。” 赵潜一眼望去，脸色剧变。 “嗯？”他表情狐疑，一下子愣住。 典狱横躺在地上，狂魈则压在它的身上，无数机械鲜血和体液洒满其一身，令它如同浴血，颇为狰狞。 但是，这并不是让赵潜吃惊的。 他所吃惊的，是典狱的周身上下，居然也浮现一块块茧皮！这茧皮绝不是来自狂魈，而是典狱自己生出的。 这是怎么回事？ “觉醒！”大衍械手惊声道。 “觉醒？” 赵潜是第二次听到“觉醒”这个词，心中念头横生，瞳中一抹精芒闪逝。 这时，项狂歌和项鸿同时转头，交换了一个眼神。 咔！ 荧幕关闭，陷入漆黑。 “诸位，战斗已经结束，现在只谈风月，准备晚宴吧！”项鸿望着一众宾客，微笑着说道。 “赵潜，你救了我的儿子。”项狂歌也笑了，难得地露出豪迈笑容，“作为回报，我要送给你一个承诺。” “承诺？”赵潜闻言一愣。 “只要有需要，你可以随时找我帮忙。”项狂歌道。 “多谢！”赵潜闻言大喜。 谁都知道，项狂歌的一个承诺，绝对价值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