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九章 惊雷滚滚
…… 他们俩去打饭的时候，基本上已经没有人排队了。 东方影都附近定盒饭挺贵的，剧组为了省钱，直接请的厨师做大锅饭，吕惊蛰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校园时光，拿着两不锈钢的餐盆，看着菜缸里为数不多的油荤，眼皮子直跳。 或许是常年的高强度劳动，让阿姨的手，如同风中的残烛，不住的颤抖。 “阿姨，你这帕金森有点严重啊……”吕惊蛰道。 阿姨抬头，疑惑不解：“怕啥玩意儿？” 他挑着半边眉毛，声音大了些，直白道：“让您别抖了！我拿放大镜都找不到肉片！而且后面没人，你省下这几口最后拿去喂猪啊？！” 打饭的阿姨在剧组中身兼数职，她一边抖一边赧然笑道：“以前学校饭堂里养成的坏习惯，导演你别介意……” 曹一方上了个卫生间，回来刚拿着餐盆走过去，就看到吕惊蛰小心翼翼的端着两个餐盆走来，他顺手去接：“谢啦。” 吕惊蛰灵活的躲避开，身法翩若惊鸿，兼带回眸一笑：“都是我的。” 曹一方一怔：“你吃两份啊？” 他声音远远飘来：“导演是个苦差！体力消耗太大！” 曹一方来到阿姨跟前：“这……还有剩的吗？” “有有有。”阿姨赶紧把下面另一个盖上的菜缸搬上来，殷勤道：“其他菜剩的不多，但还有两块酱大排，特意给您省下来的！”放到曹一方餐盘里后，阿姨捂嘴偷笑：“我没给导演。” 曹一方奇怪：“为什么呀？” 阿姨一脸委屈：“他说话不中听，刚刚冲我发脾气来着。” 曹一方压根不信：“吕惊蛰哪儿会发脾气。” 阿姨欲言又止，想了想后，果断道：“他还说你是猪。” …… 吕惊蛰这会儿已经扒完了一半饭，眼看着曹一方坐下来，正打算嘲笑他，结果一眼就看到他餐盘里两块硕大的肉食，两眼暴起凸出，气愤道：“这这这哪来的大排！” “本来就有。”曹一方云淡风轻道：“但是就最后两块了，阿姨留着喂猪嘛。” 吕惊蛰一听就明白了，“嘿！这阿姨一把年纪了还在我这玩宫心计？这舌根子嚼的咔咔的，我得好好教育教育她去！” 他筷子一拍，气势跋扈的站了起来，然后等待曹一方拦住自个。 半晌没动静，他皱眉回望，曹一方正冲他抬下巴，鼓励道：“去吧，拿出你导演的威严，骂出个威风堂堂。” 吕惊蛰还在装蒜：“那我可真去了啊！待会儿阿姨哭的动静太大，影响不好，你可别怪我！” 曹一方翘起二郎腿，双手按在大腿上，深沉的扮演教父形象：“我赦免你的罪。” 吕惊蛰受不住激，气势汹汹的走了出去，然后绕了个圈又霸气外露的走了回来，猛然坐下，拿起筷子：“吃饱了再去！” 还别说，如果只是朋友关系，吕惊蛰这没出息的样子还是很可爱的，曹一方满怀父爱的看着他。 “我们继续说啊。”曹一方最近胃口不好，吃了一块大排后，另一块还是夹给了吕惊蛰，“我仔细想了想，这部电视剧风格要还原小说，欢脱的风格，恶心的梗，必不可少，但是表演可不是轻轻松松的事，现在所有人都觉得这部剧的故事跟闹着玩似的，他们演的也跟闹着玩似的。” 吕惊蛰逐渐丰腴的脸庞不再如从前帅气，得到了肉食的他笑的像个柯基，“你不是说这部剧的演法有点无厘头吗？无厘头可不就是闹着玩似的。” 曹一方道：“我今天之前也是这么想的。” 吕惊蛰看他一脸严肃，担心道：“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首先，我必须告诉你，导演有必要比演员更懂表演，你这个短板趁早给我补上。” 曹一方用手指点着桌板，严厉说道：“其次，我家里养的哈士奇不说话的时候都比你更有威严。” 吕惊蛰愣愣的看着他的眼神，片刻后，再次把筷子一砸！ 猛然站起，浑身上下开始便秘般的硬挤…… 一截一截干巴巴的爷们气场。 …… 翌日，片场，拍摄前五分钟。 “那我是怕你压着我，要不然，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片场暴君，灵魂战栗！” 曹一方低头看剧本，嘴里念念有词的背诵着台词，顺手拍拍吕惊蛰的后背，以示鼓励。 他有点不自信：“那……那……我一会儿就发飙了啊。” 曹一方走开：“放心大胆的发。” 吕惊蛰深呼一口气：“各单位准备——！！” 搭建场景为一所阴森大宅的内部，十九世纪的西欧装修风格，昏暗的灯光下，曹一方等人已经就位。 这一场戏，邱山淇和薛梦蛟两位女一女二首次出场，除了沈遇安以外，还有一位戏份不算太多的男配角，饰演剧中一位身材高大的游戏工作室职业玩家，主要戏份是用自己的无脑、莽撞和傲慢，衬托主角的伟大、光荣和正确。 跟之前诡影迷城篇中的那位健美冠军不同，这个名叫江务实的高大演员，是一名正儿八经在业界混了多年的资深配角，专业院校出身，虽然没有什么特别专精的角色，但戏路非常宽广，也算是熟能生巧的一类演员。 这场戏开始的镜头，只是在剧中第一次见面的几人互相打量。 曹一方等人都好好的审视了一下各自的扮相。 由于想尽快突出主角鲜明的形象，曹一方很早就安排让封不觉穿上了招牌式的暗紫色西装。 为了区分剧中的现实和游戏世界，他们在游戏中的妆容很有coser感，更为细长的眉毛，被粉刷白的皮肤，高光和阴影都异常鲜明，曹一方的妆容更偏向阴沉一些。 薛梦蛟和邱山淇此时的扮相接近，但在这一场戏里，邱山淇看上去远远没有薛梦蛟明艳动人。 剪了短发的邱山淇，原本最有特色的眼睛，那一双蕴藏着星辰的剪水秋眸，现在暗淡了许多——她戴了黑色的隐形眼镜。 曹一方本来还有些担心，如果不用CG真人技术，剧中很多设定无法达成，譬如游戏中的玩家可以更改自己的相貌，而女主黎若雨在游戏中和其他妖艳贱货不一样，她虽然也修改了自己的样子，但却是硬生生往丑了去修，于是应当显得平平无奇。 之前筹备阶段，当曹一方说出自己担忧时，遭到了化妆师们的无情嘲笑。 “你当亚洲四大邪术是说着玩的？” 她们如是嘲讽道。 后来曹一方看到邱山淇试妆时的扮相，就完全放心了下来。 对于化妆术而言，多一笔或少一笔，有时候呈现出来就是人和鬼的差距。 在电视镜头里，一点点的妆容差异都会成倍放大，化妆师表示，哪怕其他妆容都不调整，只是画不画眼线和眼影，她们就能把一个人的脸区分成两种不同的长相。 于是今天的邱山淇依旧漂亮，但绝对不算惊艳。 剧中黎若雨发现主角注视自己，态度很差。 邱山淇在这方面跟角色契合度不低，她冷眉冷眼的侧目看过去：“你看什么？” 曹一方抬了抬手指，眼神偏移向上：“我看你们称号呢，无情斩首者，精明的枪客，二位的称号很有霹雳娇娃的既视感嘛，哈……哈哈。” 邱山淇转过脸，没有回答。 曹一方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自顾自的点点头，保持着尴尬微笑，装模作样开始扫视场景。 薛梦蛟狡黠笑道：“好糟糕的开场白。” 她扮演的女二号古小灵，按照作者设定，智商很高，古灵精怪，但是在文中基本体现不出多少。 无限乐园其实是一本比较标准的爽文，这种爽文的特点就是一切角色为主角服务，一切情节绕着主角转悠，优点是聚焦，读者注意力不容易分散，而且如果很多故事情节都是以为了塑造爽点而存在，那爽点就会特别多。 缺点是除了主角以外，几乎所有角色都会面目模糊。 这是一部分爽文的局限性，编剧二次创作时，必须要丰满这部分人物，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被许多人吐槽的脸谱化塑造法。 没有足够的情节给配角们展开，那要怎么让配角人更有趣，使人记忆犹新呢？ 用力的脸谱化！鲜明的脸谱化！ 曹一方给古小灵修改了大量台词，既然设定是古灵精怪，那就尽量突出这个人设。 文艺作品的人物创作，都有套路可以遵循。 像黎若雨和古小灵这种CP搭配，高冷女主和逗比女二，几乎是最常见的选择，譬如最最最古老的一个CP人设组合，白蛇和青蛇就很相似。 网文作者要在高强度的长篇创作中，让每个配角，每一次的台词和表现，都使劲的贴合人设，这样太烧脑，会影响创作速度，所以写着写着就会千人一面。 编剧如果不能做到把角色区分开来，那就很失败了。 这也是曹一方总结出的经验之一，IP转化过程中，编剧要用功至深的重点环节。 寒暄过后，曹一方跟男配江务实搭戏。 他们的对话都很简单，曹一方扮猪吃老虎，江务实做出职业玩家用鼻孔看人的德行。 这部分问题不大。 下一场戏，曹一方开始在行为上扮蠢。 他跟沈遇安两人去撞门，撬门，试图用暴力破局。 职业玩家江务实的表演分几个阶段，在很短的时间里，被他们越来越大的动静，从不屑、到惊怒、再到抓狂。 很简单的脸谱化表演。 “所以说你们这些业余玩家都不动脑子……” “我说你们有脑子吗？” 曹一方两人的动作越来越夸张，道具组都开始担心，这扇门会不会真的被他们俩拆了。 布景和道具的师父们都在提心吊胆，但是江务实的表现真的不是很着急。 江务实眉头一皱，哭笑不得：“你们能不能做点正事……” 曹一方转过身来，手里拿着别断的门把手。 江务实喊道：“你们搞什么嘛！” 曹一方一本正经的看着手里的把手：“看来，暴力破门是不被系统允许的行为。” 江务实继续喊道：“废话！我不是一开始就跟你说了吗！” 曹一方看他，微笑：“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你怎么不去证明一下中途退队的可行性和系统惩罚啊？！”江务实继续延续刚才的演法。 曹一方也继续延续波澜不惊的状态：“嗯……封住门的果然是某种超自然自量吗……” 江务实怒目圆睁：“这时候无视我了啊！” “咔！”吕惊蛰终于把那一嗓子喊了出来：“演得什么玩意儿！” 大家都有点迷茫。 吕惊蛰扔下导筒，大踏步走了过来，准备把曹一方先前跟他说好的内容，再原样搬出来训上一通。 龙行虎步的走到了江务实身前，犀利的目光直视着他的眼睛。 随后便是漫长的沉默。 江务实倒也说不上害怕，但紧张还是有的，“导、导演？怎么啦？” “你好好反思一下。”吕惊蛰冷硬的开口：“我……我去上个洗手间，等我回来，你告诉我，你到底哪里演得有问题。”说完，大踏步的离开。 雷声隆隆，雨点滋滋。 剧组其他人都没当一回事，只觉得可能导演临时抽风。 曹一方气得当时就脱了衣服，快步冲向卫生间。 “你搞什么？！一个屁放的震天响，屎呢？？” “我……我没有发飙的经验，一紧张，忘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