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刽子手

    会一门手艺到哪里都好谋生。

    赵皋从宗门里面退下来也有三个月了，儿子接了自己的班之后，他一直吃斋念佛，本来不想接这桩活计，毕竟已是年过六旬的老人了，到了该享一享清福年纪了。

    这样的年纪不适合见血腥气。

    可有些事情总是身不由己，村里的蓝大老爷对自己有恩，要不是蓝大老爷当初推荐自己去水月宗当了一名杀猪剥羊的屠户，恐怕自己还在村子里当一名普普通通的刽子手。

    大宗门掉下来的一点墙灰，都能够把普通凡人的腰包撑鼓，肚皮撑破。

    在水月宗虽然一直从事的是杀猪剥羊的差事，可是行当都是相通的，大型的畜生和人都一样，该有的零件一样都不少。

    蓝大老爷数次派人请他出山，显露凌迟大刑的手艺，说是让卧牛村的乡亲们饱一饱眼福，也让村里从事刽子手行业的后生们取取经，开开眼，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原本多番推辞，借口说是身体不适，直到蓝大老爷亲自登门拜访，他彻底的被感动了，戏文里面唱的圣唐帝国的开国大元帅拜请神机妙算诸葛军师的时候也才只请了三次。

    自己不过是个杀猪宰羊的屠户，一个村子里面的刽子手，干的是下九流的行当，居然也能被请数次，这是对自己莫大的尊重。

    赵皋不为钱，他只为了报恩。

    他双眼热泪盈眶，捂着胸脯向着蓝大老爷保证，一定把活做得漂亮，他要发挥自己几十年的经验，完成一件前所未有的杰作。

    村子东头的广场，正中央有一棵笔直的槐杨树，光溜溜的树上绑着一名身材高大，肌肉匀称的青年汉子。

    正北方摆着一张黄花梨木的太师椅，后面列着十几张小凳子。

    太师椅上坐着的是威风凛凛的蓝大老爷，那十几张的凳子上面坐着的是看家护院，凭借着大儿子蓝脸是水月宗大弟子的身份，他已经称霸十店八乡二十多年。

    槐杨树上面绑着的是欠债不还，还妄图行凶的村中青年李狗熊。

    蓝大老爷微眯的双眼环视了操场一周，村子里面的父老乡亲们差不多都已经到齐，太阳也升到了头顶。

    虽然时值严冬，可午时行刑是祖宗留下来的规矩，规矩决不可破。

    他叹了一口气，看着绑着树上的男子道：“李狗熊，你也算是一个好后生，好汉子，给咱家看家护院也有些年头了，可坏就坏在不该沉迷于修仙，人应该有自知之明，人要认命，是一根草就不要当做是灵芝，是一块黄泥巴就不要当做是烂黄金，即使你借了大量的银钱，买了大量铅、汞熬成一锅粥喝下去，现在不还是个废物！还是个狗熊！”

    青年汉子被牢牢的绑在树上，脸色蜡黄，大声骂道：“蓝乌龟，蓝老鬼，你这个吃人不吐骨头，贪得无厌的吸血虫，乡亲们不要怕，我们是堂堂正正的人，不要在受了他们这群小鬼的压迫，每年收的租子，上交给宗门的还不足十分之一，其余的都被这群小鬼贪了，团结起来呀，把他们一锅端了，把他们的头砍下来当做夜壶。”

    蓝大老爷冷哼一声，向着身边的张师爷使了一个眼色。

    张师爷心领神会，随即大喊道：

    “开刀！”

    头上扎着一根红头巾的赵皋，佝偻着身子向前一步，年轻的刽子手，村中后生王二牛，跟在他的后面当做是副手。

    赵皋小心翼翼的从怀中取出一块黑布包裹着的小包，取出一把青色的一寸长的小刀，靠近了李狗熊，他低沉的呜噜一声：

    “这把刀沾染过修仙门派灵兽的血，阿熊，三爷用这把刀送你上路！”

    李狗熊被全村的父老乡亲围观，人头黑压压的一片，突然一种悲壮之感油然而生，这种悲壮之感掩饰住了他心中的恐惧，心中豪气顿生道：

    “三爷，动手吧，眨一下眼睛，是个孬种！”

    得到了回应，赵皋原本因为吃斋念佛，散发着慈祥的脸，一下子变得冰冷，他的心此时变得比石头还硬。

    眼前小时候抱着被滋了一泡尿，绑在树上的阿熊，彻底的变了，变成了一头猪，一只羊，他也回到了水月宗的屠宰后厨里。

    他奋力地擂了李狗熊的胸膛一拳，他要从胸膛开刀，把聚集在心窝血液给打散。

    无奈因为上了年纪的缘故，他这一拳的力道不足，反而被李狗熊的坚硬的胸膛给震得手腕发疼。

    他向着身后的副手王二牛撅了撅嘴，二牛肌肉虬劲，力大无穷，活活的就像一头发了情的公牛，撸起袖子，抡起铁锤般的拳头，猛的砸向李狗熊的心口，这一拳力道十足，顿时就把他打得懵圈，双眼发白。

    趁着这个短暂的时间，赵皋青色的小刀在手指间飞舞，灵巧的一旋一挑，就把李的上衣解开，左胸膛边的一块鱼鳞大小的乳粒落到了刀尖。

    把那一块肉高高的举起，绕了一个圈，展示给周围的人看。

    “开刀第一刀！”

    二牛扯着嗓子高声喊道，按照蓝大老爷的意思，这次凌迟大刑一共要施展六百六十六刀，每一刀都要高声报数，目的就是为了杀鸡儆猴，镇压蠢蠢欲动的人心。

    鱼鳞般的一小块胸肉在刀尖上颤抖着跳舞，赵皋能够很清晰的听到蓝大老爷和周围的乡亲们粗重的呼吸声，以及看到除了几个凶狠的人外，绝大多数的人脸色已经变得惨白。

    手腕一抖，运用巧劲，把刀尖上的肉向上抛飞，做了一个高高的抛物线运动，最终落到了广场西边。

    这是有说法的，第一块肉叫做敬西天，意味着是送即将处死的犯人，西天大路，一路好走。

    蓝大老爷喂养的狼狗，树枝上食腐的秃鹫，为了争夺一小块肉，疯狂的厮打。

    第二刀不仅干净利落，还很对称，很轻易的就旋了另外一边的乳粒，两刀过后鲜红的血液立马就要濡出来。

    “泼水！”赵皋急忙吩咐道。

    王二牛把早已经准备好的一桶凉水，向着李狗熊从头到尾的浇下。

    其实根本用不着泼水，在这寒冬腊月，大雪纷飞的时刻，人的身体内血液流动缓慢，肌肉本来就紧缩着。

    不过泼了一桶冷水，更加剧了身体因为受冷，血液流通缓慢，肌肉血管收缩效果。

    手腕再次抖动，小刀一挑，同样的一小块肉直线的摔落在地面。

    “第二刀！”

    副手大声的喊道。

    第二刀敬地，意味着回敬生我养我的大地。

    刽子手这活并不好干，是一个力气活，也是一个巧活，说是六百六十六刀，那就决不能多一刀或者少一刀，要让被处罚的人刚好是在最后一刀死亡，每一块肉脔割的大小，重量都不宜上下悬浮太大，因此对于刽子手来讲，越往后越考验一个人的功力高低。

    一旦有血液流出来，他就指使后面的王二牛向李狗熊泼一桶冷水，冷水能够冲刷血液，方便行刑，也能够冷冻皮肤，起到麻痹的效果。

    “第三刀！”

    随着一声喊叫，又是一块肉飞起落下。

    赵皋满意极了，李狗熊身体健壮，肌肉发达，就像是那些修仙者刚从野外捕捉的灵兽山羊、黄牛，满身的腱子肉，很生很脆，非常的好割。

    若是换做了一头肥猪，浑身的肉颤颤巍巍，切割下来的都是鼻涕状的，冒着油的肥肉，连猫狗都不吃，就算是有鬼斧神工的技艺，也无法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