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对不起

    “抱歉我当时没有解救你。”卡莉坐回了床上，开口说道，“谢谢你告诉我他说了什么。”

    “没事。”帕吉坐起身子，沉声道，“你没必要卷入其中，那些狱卒也会殴打你，你拉不开他们的。”

    尽管卡莉只是象征性的抱歉，但是帕吉的话语的确给卡莉带来了不少安慰。她是一个有责任心并且善良的人，也正是因为这种责任心，她严格的遵从了伊森的命令，保持低调，调整状态。

    她知道，伊森的计划不容有失，她可以死，但绝对不能连累伊森。

    “只是一些皮外伤，对我影响不大。”帕吉随口说着，疼的确是疼，但并不影响身体活动。

    “那就好。”卡莉开口说着，沉默半晌，道，“愿意谈谈那个安德鲁么？”

    “我并不想，但我的表现会影响你的决定，所以我必须谈。”帕吉似乎非常的理智，他知道决定自己命运的人是谁，是76号么？不，决定他命运的人是卡莉。如果没有卡莉的推荐和许可，未曾蒙面的76号不可能带上他。

    “不，如果......”卡莉急忙说着，却被帕吉的话语制止了。

    “安德鲁是一个小人，更是一头禽兽，在末日降临前一个月，他刚刑满释放，他入狱的罪名是*****罪。”帕吉开口说道，“末日降临之后，混乱崩塌的秩序让他再次有机可乘，卡山民间组织当然会庇护所有镇民，但以我为首的一部分人却想要将他拒之门外。”

    “因为他过去犯下的罪行？”卡莉挑了挑眉。

    “是，也不是。”帕吉缓了缓，开口道，“因为他曾经犯下的罪行，更因为他即将犯下的罪行。当我接触到他的第一时间，我看到了他的未来，他会将我们组织中的一个少女奸杀，并且将尸体丢在荒郊野外。”

    卡莉微微张大了嘴，非常有讨论价值的问题来了。

    如果你确定一个人即将犯下滔天罪行，而在这个人还未真正的实施犯罪之前，你会提前制裁他吗？

    这个问题在法律层面来说，当然是不被允许的，无论一个人有再怎么邪恶的想法，只要那种想法留存于他的脑海中，并未真正着手实施，那么法律是不可能惩罚这个人的。

    但是这已经不再是那个正常社会了。

    现在，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异能者们拥有着各式各样的能力。

    帕吉的能力让这一切变得如此特殊，帕吉清晰的预测到了未来，看到了这名囚犯即将犯下的罪行，帕吉更看到了那名少女被奸杀惨死，最后被抛尸荒野的模样，那么帕吉的做法正确么？

    不同的人绝对会给出不同的答案。

    帕吉开口道：“在大首领的坚持之下，我们做出了折中的办法，庇护安德鲁，但是也要严加看管。”

    “这听起来，嗯，还算不错。”卡莉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我成为了安德鲁的眼中钉。”帕吉开口说道，“每一次安德鲁想要做任何事情之前，我都会在合适的时机出现在合适的地点。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但只要我存在一天，他别想触碰镇中的女孩哪怕一下。”

    卡莉认可的说道：“你做得很好。”

    帕吉开口道：“故事就是如此，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我的组织被毁灭。我和安德鲁之间只有仇恨，没有友谊。他怨恨我一直看着他，打搅他的好事，而我憎恨他的过去，也憎恨脑海中他在未来实施的每一次兽行。”

    “愿意和我谈谈你的母亲么？安德鲁说你害了你的母亲？”卡莉深深的叹了口气，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并不是卡莉想要揭开帕吉的伤疤，但是作为一个审讯人员，卡莉希望尽可能多的了解眼前的陌生人，而不是相信这个青年的一面之词。

    毕竟，三天之前，两人还是陌生人。

    即便是现在，卡莉也仅仅是听帕吉单方面的自我介绍而已。卡莉希望通过一定的审讯技巧来确认眼前的年轻人是否真的有资格搭上自己这艘船。

    帕吉缓缓道：“末日降临初期，我们一家人跟随着卡山镇人民逃亡，在一个夜晚，人们熟睡之时，花朵悄悄的盛开在露天营地里，就在我们的大营帐中，我觉醒了能力，却也一时间怔在原地，因为我预见到了我的母亲即将...即将......”

    帕吉终于坐起身子，面向卡莉，目光阴沉的看向卡莉，道：“花朵影响了营帐里的人，他们从熟睡中惊醒，发疯，撕咬向曾经的同伴，我的营帐乱了，唤醒了整个营区。”

    “我的父亲作为守夜人，第一时间加入了战斗。”帕吉闭上了双眼，仰面长叹，“我的母亲在另一个营帐，她和女人们在一起，哄一个刚刚失去了母亲的小女孩入睡，她听到了我们营帐的惨叫声和打斗声，她担心我，担心我的父亲，所以她冲了过来。”

    帕吉手肘撑在膝盖上，默默的垂下了头：“她冲了进来，当我回头的时候，她的模样已经和我脑海中的画面一样了。”

    卡莉一手捂住了嘴，她真的不愿意相信帕吉脸上的悲伤是装出来了，那是一种彻骨弥漫的悲伤，一种让人心碎的悲伤：“哦，可怜的男孩。”

    “我的母亲失去了理智，变成了丧尸。”帕吉一手捂着额头，“我曾跟你说过，外人会觉得我的能力很神奇，而对我来说，这能力真的很残忍，那提前预知却无能为力的一幕会崩溃你的神经，摧垮你的心灵。”

    “你......”卡莉面色不忍，轻声道，“对你来说，你母亲身上的惨剧同样发生了两次，对么？”

    帕吉默默的点了点头。

    卡莉急忙安慰道：“那个时候的你刚刚获得能力，你甚至都不清楚它运作的方式，另外，那预见的画面距离事件发生的时间太短了，你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帕吉站起身子，缓缓的走到牢房门前，双手抓着铁栅栏，轻声道：“卡莉，和你说实话吧，在即将到来的贝城监狱大乱之中，我看到了自己的死亡。”

    “啊？”卡莉惊讶的看向帕吉。

    “人类总是对自己宽容，不是么？”帕吉转过身，背靠着铁门，脸上带着勉强的笑容，“即便是我被这手铐束缚着能力，即便是距离我死期那么久，这能力已经冲破了层层枷锁和限制，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之中。”

    卡莉：“你......”

    帕吉：“这不是天赋，而是诅咒，是......”

    帕吉的话语突然停了，整个人怔在原地。

    卡莉急忙询问道：“发生了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你改变主意了？”帕吉突然询问道。

    “嗯？”卡莉愣了一下，她确信自己没有表现出来任何异样，帕吉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心理活动的？

    帕吉：“因为在10秒钟之前，我死亡的画面从未改变过，尽管我在三天前就向你求助，将我的心脏掏出来给你观摩，但你从未想帮我，因为我脑海中的画面从未改变过。”

    卡莉一脸复杂的看着帕吉，他说对了。

    “你是一个好母亲。”帕吉迈步走回了床铺，一头栽倒在铁床上，“而我却是一个不知羞耻、毫无敬重之心的孩子。”

    卡莉：“别这么说，你......”

    “你改变了主意。”帕吉自嘲的笑道，“是因为我母亲的故事，难道不是么？”

    卡莉闭口不言，帕吉的确说对了。

    帕吉默默的闭上了双眼。

    对不起，妈妈。

    在你死后，我还要让你如此劳心费力的庇护。

    我也许不该这么执着，

    我也许真的应该去另一个世界和你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