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利益均沾
见慕容纪终于沉稳了下来，田伯光才洋洋洒洒，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要我说，慕容知府，你也是一个笨的。守着一个金山银山，竟然每年为了赋税而头疼。” 被田伯光吐槽了，慕容纪倒也没有怎么难堪，而是呵呵笑道：“田伯光对于官府的运作有所不知，要想收税，哪有那么简单？这天下间最好的来钱路子，都被藩王、豪族、世家给占了，而他们又是不交税的。区区小民倒是需要缴税，可是从他们手里又能收上来几个钱？岳阳水系发达，同样一到雨季就泛滥成灾，农民的收成更受影响，这才是岳阳府赋税艰难的原因。” 田伯光皱着眉头，对于这种封建官僚的思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说你这个人脑筋也是死的，为什么眼睛总是盯着那一亩三分地？种地是靠天吃饭，能有多少产出？我说的来钱路子，还是在这云梦泽上。洞庭湖勾连那么多的水道，整个湖南的物产要往外运输，就必须都要通过洞庭湖。只要把控住了这条水道，那不是金山银山的赚吗？” 慕容纪到底是读书人，对于田伯光这种张嘴、闭嘴都是言利的做法很是不适应。 “呵呵，田帮主，你怎么就不明白？我刚才已经说的很清楚了，这个天下，有些人是有特权的。你觉得我一个区区的岳阳知府，有胆量去找人家收税吗？再说了，朝廷也没有法度规定该怎么收税，岳阳府要是乱来的话，被人家一纸弹劾上去，我的官帽子说不定就没了。” 田伯光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慕容知府所言，在下岂会不知？何况在下的意思，也不是让知府大人却跟那些豪强掰手腕啊。我说的掌控水道，并不是要设卡收税，而是要把整个洞庭湖水系的运输拿过来。设卡收税事关很多人的利益，难以下手。可是把运输权搞到手里，别人总没有话了吧？到时候，凡是要从洞庭湖走的货，就必须要使用咱们的船运输，你们想想，那是多少收入？” 金百户冷哼一声，觉得田伯光有点太天真了。 “田帮主，你有所不知。那些大户，可都是有自己的船队的。人家自己就能运送货物，凭什么要使用我们的船？” 到了这时，田伯光终于露出了獠牙。 “哼，他们自己有船是吧？洞庭湖幅员辽阔，风大浪急，沉船可也是在所难免的。” 这就是要下黑手了，让慕容纪和金百户脸色突变。 “怎可如此？那些人在朝中都有着莫大的能量。这么做，和设卡收税又有何区别？” 田伯光阴阴一笑，让慕容纪和金百户看到了他阴险的一幕。 “当然不同，设卡收税，那是官府才能做的是。人家能找到你们头上，要说法扳回局面也简单的很。可洞庭湖上沉点船嘛，他们要是真的有能耐，来找我丐帮好了。” 慕容纪和金百户一阵恍然，终于明白了他的意思。 到时候不用他们的船运输，想要通过洞庭湖水系，那就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偏偏对他们下手的，还是江湖门派，这些大户就算是报到了朝廷里，可面对偌大的一个丐帮，朝廷也是很挠头的啊。 弄来弄去，整不好就是得不偿失。 慕容纪却苦笑连连。 “田伯光，我承认你们丐帮手段非常，确实让那些人没有办法。可要是他们知道咱们联合在一起，轻而易举，就能给岳阳换个知府啊。” 田伯光似笑非笑。 “想当官啊，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命当好呢。” 说着，他屈指一弹，啵地一声轻响，桌子上的一个酒盅猛地激射而出，随即就镶嵌在了远处的柱子当中。 这一手，让慕容纪和金百户震撼莫名，终于对这位武林豪杰有了全新的认识。 有能力，有实力，有手段，最关键的是做事还不择手段。 碰到这么一个无赖，他们思来想去，发觉那些人恐怕还真的没有什么办法。 金百户倒是想的多了一些。 “就算田帮主有心控制洞庭水运，可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五百里洞庭水道，多少人指着吃饭呢。各路豪杰，所在不少，丐帮就算是实力超群，恐怕也难以入手啊。” 田伯光最不怕的，其实就是那些所谓的豪杰。 “金百户说的是沙鲛帮、白鱼帮、净水帮他们吗？” 不等金百户回答，田伯光的话就让气氛一冷。 “放心，只要二位答应合作，他们就会变成历史名词了。” 田伯光说的这几个帮派，就是围绕着洞庭湖水系吃饭的江湖组织。 可是很显然，当丐帮打算涉足这个行业之后，这些家伙们的饭碗肯定会被抢。 既然他们肯定不甘心，那么就华丽地死去好了。 田伯光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自然知道同行是冤家的道理。 洞庭湖水道每日流淌的金银何止千万，为了这么大的利益，死个千把人不要太正常了。 慕容纪和金百户都在细细打量田伯光，没想到这个丐帮帮主如此的铁血。 不过也只有这样的人，才会那么野心勃勃，想着这让人震惊、佩服的计划来。 再联想一下丐帮的实力，如果他们真的出手的话，那些松散的小帮会恐怕真的要彻底完蛋。 一想到能够掌控洞庭水道，换来金山银海，慕容纪和金百户也都有点兴奋了。 慕容纪稍微矜持一些，但金百户却毫不掩饰自己的贪婪。 “田帮主，如果要做成你的构想，需要怎么做，到时候的收益，又该怎么分配？” 具体的计划，田伯光是一早就想好了的。 “抢夺洞庭水道的控制权，这个不劳二位，我丐帮自己就能做到。需要锦衣卫的地方，就是在运输的许可和通关。有锦衣卫的大旗，我们将会方便许多。所以事情达成的话，丐帮和锦衣卫六四分成。丐帮六成，锦衣卫四成。金百户，你觉得如何？” 金百户盘算了一下，默默地点头了。 虽然锦衣卫没有占到大头，可锦衣卫也没有出什么力。 丐帮需要的，就是锦衣卫的金字招牌而已。 到时候有了锦衣卫的护卫，丐帮的船只别说是在洞庭湖水道了，就算是到了长江里那也是畅通无阻。 谁脑子撑坏了，才会去跟锦衣卫做对？ 即使是四成，按照洞庭湖水道的货运量来说，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了。 这对于锦衣卫来说，绝对是一笔丰厚的进项。到时候指挥使大人那边，肯定会念着自己的好。 届时他这个岳阳锦衣卫的百户，说不得要动动，变成湖南千户了。 他这里觉得不错，可是却惹恼了另一个人，那就是慕容纪。 怎么着，你们两个六四分成了，那我岳阳府的好处呢？ 想到这里，他就不免脸色难看起来，也不矜持了。 “看来田伯光的大计里，是不需要我岳阳府什么事了啊？” 读书人就是小心眼，弄的田伯光哈哈一笑。 “谁说不需要岳阳府了？作为当地官府，岳阳府的功能可是很重要呢。首先，疏浚水道，修建码头，提供仓储以及配套设施，这些都需要岳阳府才能做到啊。如果岳阳府人手不够的话，我丐帮可以提供。当然了，干活必须要给工钱才行。” 慕容纪气笑了。 “呵，原来我岳阳府这么重要啊！重要的跟白痴一样，只需要干活就行了吗？” 堂堂一个知府，怎么跟要糖吃的小孩子似的。 田伯光也不逗他了。 “据我们丐帮估算，如果拿下了洞庭湖水系的运输权，那么每个月的营收大概在三十万两白银左右。这还是初始阶段，等到了后面成熟之后，业务范围扩大到长江水系，那么每个月上百万两白银都是有的。当然了，作为咱们岳阳当地的企业，深受官府的照顾，不交税怎么行呢？慕容知府，你看，我们这个船运公司，十一的税比如何？” 慕容纪身子一震，瞳孔开始放大，不可思议地看向田伯光。 他本来还在气恼，好处的分润里面，没有岳阳府的份。原来田伯光的准备，却是在这里啊。 他的脑筋急速运转起来，思考自己的得失。 田伯光说的十一的税比，意思就是，他们这个船运公司收入了十两银子，就要给岳阳府交一两银子的税。 每个月三十万两的营收…… 不对，每个月没有三十万两。 这三十万两是要和锦衣卫分成的，而人家锦衣卫得到的部分，肯定是不会交税的。 所以岳阳府能够得到的税收，是分成之后丐帮的那十八万两。 按照十一的税比，那么岳阳府每个月可以得到一万八千两的税收。 看起来不多，可那是跟船运公司的营收相比。但相对于岳阳府如今的赋税来说，那可是绝对的巨款了。 一个月一万八千两，那一年就是将近二十二万两白银。 要知道如今朝廷一年的财政收入下来，把粮食、布帛、丝绸、铜铁、茶盐、金属等所有东西加起来，折合成白银，也不过才三百万两出头。 而他岳阳府，一个湖南当地的中等府，一年就能有二十多万两的税收，那是什么概念？ 这些年永乐大帝东征西讨，又是迁都，又是下西洋，花费无数，朝廷财政收入不足，只能靠透支宝钞来维持，早已到了见钱眼睛发绿的程度。 要是他能够提供这样的税收，那绝对会直接进入皇帝的眼里，成为一等一的红人。 有了这个政绩，什么门户之见，什么人脉关节，统统都见鬼去吧。 慕容纪相信，自己绝对能够入部望阁，成为天子近臣。 想到了这些，再看向田伯光的时候，慕容纪的眼神就炙热了起来。 “呵呵，田伯光深谋远虑，实在是让人佩服。如此，我岳阳府自当做好自己的部分，就等丐帮的好消息了。” 见岳阳府和锦衣卫都答应合作了，田伯光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二位不须多等，我丐帮近日必将好消息送到。天下很大，钱是赚不完的。你好我好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慕容纪和金百户目露异色，没想到田伯光这个江湖草莽，居然也懂得官场上花花轿子人人抬的道理。 而且他的花花轿子更加厉害，全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如此一来，那真是无往而不利，鲜少有人能够拒绝他伸出来的橄榄枝啊。 田伯光就是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不然的话，一定会嗤之以鼻。 愚蠢的古代人啊，你们知道什么叫共赢，什么叫利益均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