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成长
“那个打败了佛朗机人的英吉利，正在逐渐强大。不过他们如今遭受了严重的问题，将会在不久之后爆发。” 佛朗机人和荷兰人，都不是孟南贞的目的。 只有即将在英国发生的大事，才能够让信王感受到历史的进程。 “据我的西洋老师说，如今英吉利内部的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他们的议会和国王对抗越来越激烈，不出意外的话，三十年内，双方必然会爆发内战。” 孟南贞的目光眺望向极度遥远的西方，神情唏嘘不已。 再过十四年，那场对整个世界都产生了极大影响的英国资产阶级革命就要爆发了吧？ 信王浑身巨震，目光里满是不可思议。 他虽然不知道那议会什么东西，但是竟然敢和一个国家的君王对抗和作战，这简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而且在中国这边，历史上也不乏例子。 他把英国的资产阶级革命跟中国的农民起义混为一谈了。 “这个劳什子议会真是胆大包天，竟然要造反吗？” 孟南贞苦笑。 “殿下，在西方是没有造反这个概念的。而且英吉利的议会，也不是普通的农民。” 说到这里，他还得给信王科普一下议会是干什么的。 “在西方的政治体制中，议会是一个国家的最高决策机构，甚至可以决定国王的废立。而组成议会的议员，也都不是普通人。他们不是新兴贵族，就是大商人，要么就是有着极大影响力的法官、文人等社会上层人士。” 信王目瞪口呆。 “那这个国王，岂不是跟傀儡一样吗？” 孟南贞莞尔一笑，顺势道：“所以啊，英吉利的国王不甘心丢掉手中的权力，才和议会做对。另外国王也得到了老牌贵族、地主和部分军队的支持，并不是孤家寡人。” “等等……” 信王皱起眉头，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先生说那个议会是由新兴贵族、商人组成的，而国王则得到了老牌贵族和地主的支持。这其中有什么原因吗？” 能问出这样的问题，足以证明信王是一个肯动脑筋的人。 “殿下明鉴，双方的身份和阶级不同，确实才是矛盾的根本原因。” 他知道信王有很多不懂的，干脆直接解释了起来。 “按照西方的政治观念来阐述的话，这些新型贵族和大商人都是通过工业生产、商业贸易崛起的，他们属于资产阶级。而国王和老牌贵族等，他们的财富主要来源于土地，所以被称为地主阶级。随着财富的增加，商贸的繁荣，资产阶级从无到有，渐渐拥有了强大的实力，便想要追求更多的财富和权力。可是国王和老牌贵族却占据了资源，阻碍了资产阶级的壮大。于是双方为了争夺利益和权力，才会爆发冲突。” 说到这里，孟南贞终于露出了自己的目的。 “按照这个说法，咱们大明的皇帝，也属于地主阶级。而像东林党、晋党、齐党、浙党等这些人，就属于新兴的资产阶级。他们的财富不是来源于土地，而是依靠商业贸易和工业生产发展起来的。这种矛盾是不可调和的，相反随着时间的推进，未来双方的对抗会越来越激烈。假如没有更好的方法解决，说不得将来有一天，咱们大明也会来一场内战。” 信王不寒而栗。 “这……这不是要挖我朱家的命根子吗？那……那英吉利的国王，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劳什子的资产阶级做大做强，没有铁血镇压吗？” 孟南贞实言相告，决定彻底击碎信王的顽固。 “他们双方如今都在养精蓄锐，要不了多久，估计就要开战了。不过我的西洋老师说，国王必败。守旧势力的力量比之新兴势力差的太多，那位英吉利国王必然要被送上断头台。” 信王因为激动而浑身颤抖，双眼血红。 “怎么可能？那英吉利国王手中不是有军队嘛，难道还赢不了？” 孟南贞叹息了一声。 “议会的手中也有军队，而且还是新式军队。三十年前打赢了佛朗机人的英吉利军队，就是议会掌握的新军。而英吉利国王手中的老式军队，战斗力低下，加上没有足够的资本，而且百姓也不支持国王，所以他必败无疑。” 他说了这么多，信王都能接受。 唯独不能接受的一点，就是那句“百姓也不支持国王”，算是彻底击中了信王的命门。 “岂有此理？那英吉利国王那是君父，百姓们难道连是非都不分吗？” 孟南贞摊开手来，把最真实的道理摆了出来。 “因为新兴的资产阶级可以为百姓们带来更大的财富啊，所以百姓们自然会支持议会。相反那英吉利国王和地主阶级，只会不停地盘剥农民，就如同我们大明现在一样，自然渐渐失去了人心。” 信王痛苦地喘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萧索。 “先生，难道将来我朱家皇朝也要步那英吉利国王的后尘吗？” 一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或者子孙有可能被送上断头台，信王就要吐血了。 前面的打击已经足够了，现在，是到了该给信王希望的时候。 孟南贞温和一笑，直如阳光普照。 “将来那一幕会不会发生，还要取决于殿下以及后面的君王怎么做。如果殿下选择了正确的方向，您不但不会被送上断头台，相反还可能成为古往今来最大的圣君明主。即使超越汉武唐宗，也未必不能。” 信王豁然睁开眼睛，表情带着难以置信。 “还有希望吗？” 孟师傅小课堂又开始了。 “殿下，您觉着，君王是什么？” 信王十分紧张，努力思考之后做出了回答。 “君王是一个国家的首脑，是万千百姓的领路人，对一个国家拥有着最高的决定权，同时也为国家的兴盛衰亡负责。” 这段时日孟南贞孜孜不倦的教诲总会是开始展示威力了。 如今在信王的嘴里，国家、民族、政治、经济等概念已经非常熟稔，并且能够运用自如了。 这就是改变，不知不觉当中，正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一位大明未来的君主。 不过这些显然还不够，今日孟南贞就要让信王彻底领悟。 “殿下认识的这些，只是表面而已。在我看来，君王最真实的本质，其实只是代言人而已。” “代言人？” 信王默默重复了一句，眼神有些迷茫。 孟南贞开始指点江山。 “在我看来，同时按照西洋的观点认定，君王就是依托于封建统治而存在的最高统治者罢了。而一个封建制度的国家，统治者自然是地主阶级。君王、官员、勋贵、士大夫，包括最普通的员外、财主等等，全都依靠土地攫取财富，维持统治。而在这其中，君王便是这些阶层的领袖，自然也就代表了地主阶级的利益。换句话说就是，君王就是这个天下间最大的地主。” 对于这番话，信王倒是没有难以理解。 “按照先生的说法，那什么新兴的资产阶级想要发展和壮大，自然就要从我们这样的地主阶级手中抢夺了？所以斗争是一定要发生的对吗？那岂不是说，一切都不可避免？” 孟南贞看着信王，眼神渐渐微妙起来。 “如果咱们没有察觉到这样的变化，依旧维持根本的话，那么将来少不得要发生这样的情况。可如今既然看明白了，知道历史大势不可违逆，咱们再不能做出相应的改变，那岂不是太笨了吗？” “改变？如何改变？” 信王的情绪很悲观。 任谁在知道将来一定会灭亡并且不可逆转的情况下，恐怕心情都好不了。 可孟南贞就是能化腐朽为神奇，只用了一句话，就让信王精神大振。 “我刚才说过了，君王是地主阶级的代言人。可如果君主转化了思想，变成资产阶级的代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