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9贪婪无度
胡春以都监身份亲自出面招揽留守的三千官兵。淄博官方尽管得到了田师中尽责的紧急通报,有了防范,但官兵有人反了,开了城门......知府等狗官被点了天灯,府城被抢劫一空,城中存的大量箭枝入了二龙山腰包。随后是属县镇及乡间牛逼大户等遭殃。二龙山得了大量武器粮草和不少钱,兵力多了八千强徒和不少将校,这下发大发了,一扫之前的所有沮丧悲观..... 朝廷终于得到了青州战报,却是丧事恶报,不但没能剿灭山贼,反而让二龙山袭破了淄博。 震惊,愤怒, 但此时朝廷却没多少心思计较青州败事,因为宋辽冲突又起了,又随时会再暴发两国大战。 这可吓坏了赵佶等。 田师中也正是因为这个时机才敢上报大败。 不然,即便有胡春投贼的最大理由推卸责任,他也得罪责重大被追究甚至拿问。他是主帅。无论什么原因的失败,他都得担着罪责。何况是接连两次出现一样的事故.... 至于张清程子明失踪,田师中上报的是:擅自外出打猎再未回,不知其踪其故。 不说是张清等孤身去挑战二龙山才没了的,田师中就不用担着消极不负责任的罪责。 至于宋辽刚签订了和平盟约不久,战端却再起,这只怪宋朝廷的老毛病又犯了,轻漫,瞎搞,让早有预谋的辽国又有了得寸进尺的机会。你主动成全,给我机会搞你,我岂能不搞? 事情的根源还在事关国家生死的粮食大事上。 何栗谈成了给辽国八十万石粮食资助的和平条件。这个数量不小,但对拥有储粮几千万石的宋国真不算什么,何况今年夏收转眼又来了,而且今年墒情较好,是全国范围都大致称得上风调雨顺的丰收年——北宋不是倒霉透顶的明王朝,在灭亡期间没出现天灾人祸一齐较劲比赛连年发威的惨事,所以灭亡是很突然很意外的事。还有,土豆地瓜这种随便种种就能高产的食物在,来自全世界的蔬菜品种又极其丰富,宋国闲置的田地又有的是,就是最懒的懒汉只要肯卖点力气花点时间播下种子随便种种,光是菜也能吃不完的吃,食物问题真不是宋朝廷要留意的事。 正因为如此,宋朝廷根本没把白给辽国八十万石粮的事当回事,而且儒教政治特色,对外向来是软弱退让慷慨仁义守信高尚,一大堆美好赞语,没条件时尚且打肿脸硬充胖子,何况是真富裕有那条件。同时,辽国也耍了个花招,接收着第一个月,也就是本月送来的粮食,上演了各种和平友好下的赞美,感激万分,宋王朝君臣被辽蛮子刻意表现的温顺谦卑吹捧得一时不知东南西北,浑身轻飘飘的如成仙在云端,很自然地在辽使节可怜兮兮哀求下大手一挥,组织船队用最快的速度把粮食运到辽国,友爱帮助辽国度过饥饿的春荒危难。很快就完成了合约定的当月供给。 然后,事就来了。 辽使节在宋朝堂代表辽主和全体辽民手抚心口躬腰倾情表达完感激赞颂,捧得赵佶等越发轻飘飘地快活骄矜自得,接着就是继续哭穷哭难,说本月区区这点粮食如何能满足辽国的春荒大饥饿?何况,辽国又在和女直野兽打仗,粮食消耗巨大.....本月交接的这点粮食还不够军队打仗吃的。将士们饿着肚子如何在冰天雪地打仗?如何能顶在北面为南部的宋国挡住野兽军破辽南侵..... 一句话:宋王朝能不能一次性把八十万石粮“赏”给辽国,并且争取在本月交付完? 辽使悲哀地表示:若是不能在本月一次交付,宋国给的这点粮食对辽国大局没有意义。辽军辽民解决不了逼在眼前的春荒饥饿,饿急眼了自然会干出不忍言之事(肯定会大举疯狂涌入你宋国大杀大抢),这就不是我家狼主能控制了的(你不要怪我辽国定好了盟约却不守信又开战) 于是,又自然的,宋朝廷答应了。 无疑,儒教对外政治的圣母情结又发作了,不在乎那点粮食,同时也是担心辽国再打来。 就是这么软弱荒唐可笑。士大夫自傲的智慧心计每到此刻就化成了渣,总起反作用。 何栗按欧阳珣算计好的分月分批供给辽国以钳制辽国翻脸的已定好的这个盟约就这么轻易由宋国主动破除了。 何栗,在朝堂简直就是纯粹的孤臣,在此事说什么没人听,何况他也犹豫了没坚决反对。说到底,他也是标准的儒教士大夫,本性上也有圣人门徒的那种对外敌的苟且懦弱,也怕再战。 宋国继续组织几乎全力给辽国送粮。 赵佶等最担心梁山会堵截运河大抢粮食。好在梁山并没有出手干预...... 粮食水运运到北方后是在宗泽部辖区与辽国交接。 辽国为能把粮食最近便地收到辽国,曾要求宗泽在白沟河上架桥——典型的强盗小人心态,你白给我粮食帮我,还得费力操心铺路架桥主动把粮食乖乖热情送到我家里。 这种无耻在以往却是绝对好使。 宋国在外交事物上就是这样,总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讲什么谦逊忍让、吃亏是福、对外国人要讲上国文明风范,不要小家子气斤斤计较,先礼后兵(问题是礼来礼去就兵不成了,这个王朝又要完了)....与满世界最务实也最实用的强盗小人作风格格不入的天朝大国风范。 尤其是地方官就怕“友邦”不满意了不高兴了闹起来,自己被朝廷问责。 小心翼翼比伺候亲爷爷还用心百倍,“友邦”还总鸡蛋里挑骨头总能找借口闹事呢,朝廷又总会不问原由地问罪本国人,怪本国官员和民众处事不当惹起外事风波,这尼妈的谁敢得罪外国人?涉事的地方官岂敢不按友邦的无理要求做。反正花的也不是自己家的钱,不用自己劳力... 外交无小事啊。 “友邦‘们却是外交无大事,什么细节礼节规矩道义全是屁,想说什么说什么,想闹事就闹,哪怕国家是弱不经风的野鸡小国,根本经不得宋国一旅士兵的打击,也照样敢无礼大闹,而且凶横强硬咄咄逼人,就仿佛他那鸡毛小国才是强霸势雄不可招惹的天朝上国,而且总能得逞.... 统治者们也不知怎么了,仿佛脑子被驴踢了并且进水了.....这样的天朝上国还不如鸡毛小国活得威风霸气自在快活又有利呢,当的屁滋味却浑然不觉耻辱可笑,自诩我是不屑与你计较,实际是想计较了却计较不了,一打仗,遇强是弱,遇弱还是弱,就算胜了反倒得向输了的割地纳贡.... 但,辽国的无耻算计这次却失算了。 宗泽根本不鸟辽国的架桥要求,对那出使他衙门的辽官态度明确而恶劣:你辽国想要粮食就自己架桥。不自己架桥,那就是不稀罕我国的粮食,就不用要了,正好留着我军(打你)用。 看把你得瑟的,乞食吃还敢端架子.....惹怒了老子,别说粮食得不到,老子还得打过去把你们自己有的烧杀抢掠了。饿不死你个小样的.....趁着老子心情不那么糟,还不想杀人,你赶紧滚蛋。 辽国立马就老实了,自己弄了众多小船排起来铺上板子架起一道桥,抓紧时间抢运。这次破例的没闹事,也没愤而向宋朝廷抗议申诉宗泽如何如何不讲友邦之谊并意图擅自挑起边衅。 但朝廷还是很快知道了,没追究却心里怪罪起宗泽.....因为有监军太监和勋贵打小报告。 辽国的这次忍让不是弱得饿得服软了,不过是个计谋,忍辱是做给宋朝廷看:你看是你们的官员无礼,不是我辽国有意生事.....更是为了下一步获取更大的利益。 果然,宋朝廷为了安抚辽国忍下的愤懑,再次自觉加大力度北运粮食,救助亲爹也没救助辽国这么积极主动。八十万,石,粮食,山一样....竟然靠狭窄的运河也当月就完成了。救助本国灾民时若是能有如此积极主动高效又不贪不挪不扣保质保量,哪会动不动就饿死成千上万的人..... 如此,辽国的第二步计划也轻易得逞了。 第三步计划应该开始执行了..... 白沟河边,阻挡辽国骑兵过岸就能快马冲杀南下的柳树林后不远处一处空地正是双方交接粮食之地。这些天来,这里每个白天都是车马众多,辽军依宗泽要求限制的有个千人队负责装运。 这天,中午。还剩下一万石左右粮食在宗泽这边等待辽国过河运走。 午饭点了,双方休息,吃饭。 辽军千人队今天一反常态,不是老实寻地坐下吃自己带来的干粮,吃完好赶紧接着干活,竟然没带干粮,在千夫长的带领下向宋军军营大摇大摆过来了,说是宋辽友好兄弟之国,我们在你宋境内自然就是你宋国的贵客。哪有贵客不受盛情招待,只能自己露天荒地啃冷干粮? 这就是你宋国的不对了。 你宋国是圣人之乡,是圣贤教化下的礼仪之邦啊!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兄弟友邦呢..... 守营门的宋军将士哪管辽蛮子说什么,叉枪冷喝:“军营重地,赶紧远离,否则杀无赦。” 谁知,那千夫长对警告如没听见,不但不退,还对着叉枪一挺胸口直接撞上来,瞪着野兽般凶横野蛮的眼不怕死地顶上来,还满脸骄横不满地骂着:”你们竟然有肉有河鲜却放着贵客不招待,只管自己在军营里热乎乎吃独食?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友邦贵客的?你们就这么对待两国和平?我们只是没吃的,想进营和宋军兄弟们一起吃顿有肉鲜的美好午餐,加强交流,增进彼此的了解和友谊,这有什么不对的?你们为何拦我?你们敢敌视和你们讲信义讲和平的大辽勇士?“ 典型的强盗小人逻辑,但这一套对付自设规矩把自己层层捆住手脚的宋国人最好使了。 把门的宋军明知这些辽军是在成心闹事欺上门来,却被喝问地有理说不清,被喝问住了,当然,对这帮本质是坏蛋,以前就是以蛮不讲理耍无赖耍凶横为特长混社会过逍遥自在大爷好日子的宋军来说,辽军同样对他们玩这一手,他们有很多法对付,不服?开干就得。揍你就老实了.... 问题是,现在他们是军人,不能真伤了辽军引发外交风波。 这一千辽军从千夫长到小兵全都高举着双手,以示不会动兵器,不是来打仗的,我们无害,我们仅仅是身为宋国的贵客想进你军营蹭顿好吃好喝的,是谨守两国和平友好的,你不让?有种你就用枪捅死我.....守门宋军真就再明白是怎么回事,再恼怒,却也不能揍,不能开打。 辽军在千夫长带领下举着手大步前进,逼得宋军门卫只能一步步后退,终是让辽军闯入了军营。千夫长哈哈狂笑,进了宋军军营却比进了自个家一样还自在随便,甩着手很大爷地随意看随意逛着,螃蟹一样和部下乌泱泱闯入军营深处。 辽兵嘻嘻哈哈闻着味迫不及待去了宋军用餐的地方自由抢吃的去了。千夫长带着几个亲兵奔军营主将的大账而去,一路横行无忌,他不怕死,遇到拦截就举手等死,沿途遇到的宋军没人敢真按军规行事杀他伤他,也就无人敢挡着他不放,只能任其一直闯到中军大帐。 到了大帐前,千夫长对拦截恐吓他的守帐亲军照样是在营门口那一套:有种你就杀了我。不杀我,我就得进帐和你们将军说说和平友爱的话,同席痛快吃喝,享受贵宾早该有的待遇..... 这支专门负责交接粮食的宋军部队有两千人,带队的将领叫阎中立,在历史上也是宗泽的部下大将,历史上曾经被宗泽派去阻击金军解救某地,结果那一战出了意外,遭遇金军重兵,同去的大将李景良犯了宋将最常见到几乎是普遍性的毛病——畏战怕死,不负责任地勇敢弃军逃跑了,事后被宗泽正军法直接砍了。阎中立则说,不战而逃,如何面对宗公,奋勇战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