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互相忽悠
唐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准备踏进电梯。 现在他已经可以确定，柯老师的确对自己的案子有所了解。 至少他知道张医生手臂上那条诡异的黑线，所以才能编出“尸体皮肉下流动的黑气”，得出一个“外星生物寄生体”的扯淡结论。 所以刚才当自己指出问题在尸体的手臂上，终于成功引起了柯老师的注意。 很显然，双方都是知情人，存在消息交换的价值。 “搞什么搞？有没有最根本的素质？坐个电梯要上就上，不上就滚。一会儿开一会儿关，少说浪费我了20秒！”电梯里那个满身名牌的中年贵妇忽然开骂。 “……”唐徨不想节外生枝，急忙进了电梯，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你的时间不值钱，我的时间值钱！什么东西啊，坐个电梯都要遇到这种低素质人群！”中年贵妇还在骂。 电梯门重新关上，向下启动。 柯老师和小露，还有这个满身名牌的中年贵妇和一个推着餐车的酒店服务生，加唐徨总共是五个人。 气氛有点尴尬。 “刚才你说死者老家的奶奶不久前也去世了，就在入殓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柯老师也有点忍受不了那个中年贵妇的叫骂，靠近唐徨低声询问： “我已经说了这么多，是不是也该柯老师说一点了？”唐徨踢回皮球。 “呵呵呵！你这年轻人呐，倒是半点也不肯吃亏。”柯老师冷笑，终于还是说了点有用的东西： “和你知道的差不多，枪击案的三名死者的尸体，手臂上都有一条奇怪的黑线，从手腕一直延伸到腋下，就像是用黑色墨水涂上去的，但其实又是在皮肉下面。依照法医的说法，可能是肌肉里面注入了一股黑气，又或者是有一股黑血。” 除了张医生，难道连老唐的尸体手臂上也出现了那条黑线？ 唐徨并没感到太大意外，毕竟老唐就是为此赶来莘城求医。 但是是自己前世的尸体手臂上，时候莫非也出现了这么一条诡异的黑线？ 幸好唐徨及时醒悟过来，开口试探： “柯老师，是你记错了还是故意要来试探我？你真能确定三具尸体的手臂上都有那条黑线？” “这……这个……呵呵呵……”柯老师笑得有点尴尬。 “年轻人，看来你知道的的确不少！你说的不错，三个死者当中，只有张医生和那个唐姓中年男子的手臂上出现了这么一条黑线，至于你说的那个唐……唐……” “唐徨。”旁边的小露忍不住提醒。 “对！就是唐徨！至少在我看见的时候，这个唐徨的尸体手臂上，还没有出现这么一条黑线。至于后来有没有，那我就不知道了……三具尸体，法医都解剖得很及时啊。” 柯老师的话显然有点不尽不实，和他公众号文章里写得很不一样。 “解剖？” 唐徨听见自己前世的尸体被法医解剖，总觉得很不是滋味。 如果被人知道现在的自己“借尸还魂”，变成了卖鸡排的杨炜，估计也会同样面临被解剖的命运吧？ 他还想再问，电梯恰好在这个时候停下了。 停在20楼。 “叮咚！” 电梯门开，但外面没有人进来。 柯老师就站在按钮旁边，于是伸手按了按关门按钮。 电梯门缓缓关上。 “搞什么搞？按了电梯又不来坐，这都是些什么低素质人群啊？”电梯里的中年贵妇又开始骂了。 谁知就在电梯门刚要合拢的那一刹那，一只苍白的手忽然从外面伸进门缝，阻止了电梯门的关闭。 ？？？ 电梯里的五个人都被这一幕吓了一大跳。 然后电梯门重新开启，外面站着一个头戴鸭舌帽、脸上套着口罩的中年男人，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黑色挎包。 他看了看电梯里的五个人，然后急忙跑进电梯，一个劲地连按关门按钮。 于是电梯门再次关上，继续下行。 刚进来的这个口罩男才终于松下一口大气，又用警惕的眼光瞥了瞥电梯里的其他五个人，独自缩到角落处。 “看什么看？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在浪费别人的时间？是在消耗别人的生命？”中年贵妇继续责骂。 “……”口罩男默不作声，将头扭到一边，死死盯着显示屏上电梯下行的楼层。 很明显，这个口罩男的举止有点鬼鬼祟祟，多半不是什么好人。 唐徨有点好奇，很想知道他紧紧抱住的挎包里究竟装着什么东西。 但他现在没有心思理会别人的事。 “该轮到你说了吧？那个奶奶入殓的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柯老师追问唐徨。 “还能发生什么？直接烧了啊！”唐徨心想。 但是他不能说出来。 因为这本来就是唐徨故意编造的悬念，目的就是要套柯老师的话，当然不能轻易露馅。 于是唐徨搬出老唐在医院里说过的话： “当时有一个云游四海的老中医在场，说唐徨奶奶手臂上的这条黑线，其实就是传说中千年难得一遇的麒麟臂。只要等到这条黑线完全成形，整条手臂就会变得力大无穷，手撕鬼子都行。 但是另一个在火葬场工作了五十多年的老师傅却不这么认为，坚持认定这是尸变的征兆，随时都有可能诈尸，非要急着将唐徨奶奶的尸体火化。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的时候，停尸间里突然发生了一件怪事……” 唐徨讲到这里，戛然而止，然后望着柯老师微笑。 “……”柯老师。 他差点就要破口大骂！ 幸好他毕竟是大学里的老师、堂堂副教授职称，基本素养还是有的。 柯老师只好笑笑，转头向身旁的小露说： “你瞧瞧，这就是老师经常和你讲的，写故事一定要留悬念。别看这年轻人愣头愣脑，但讲起故事来倒是一套一套的，很有悬疑天分。以后你可要好好跟老师学习，千万别让老师失望啊。” “……”小露。 她只能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再一次停下。 这次停在16楼。 电梯门开启，外面没有人进来。 “什么情况？”柯老师皱眉，将脑袋探到电梯外看了看。 确实没人。 然后他只好嘀咕两声，按下关门按钮。 电梯门正常关闭，这次并没有人赶在最后一刻出现。 “%￥%&#！”中年贵妇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 “不过是坐个电梯而已，哪有这么多破事、这么多烂人？” 没有人理她，电梯继续下行。 “年轻人啊，看来我们是可以好好聊聊。要不一起去吃个饭？”柯老师问唐徨。 “其实我只想问柯老师您一个问题。只要柯老师回答了我这个问题，我就把我知道的所有事情全部告诉你，毫无保留。”唐徨回答。 “什么问题？” “按照柯老师在公众号文章里的说法，警方迟迟不肯曝光这桩枪击案的调查结果，甚至还有可能不再继续追查，这是为什么？” 唐徨终于开门见山。 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眼前这个柯老师毕竟只是一个自由撰稿人，平时专门搜集各类案件的资料编故事，写的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文章。所以就算他知道自己这桩案子的详情，也多半是些托关系打探到的小道消息，根本触碰不到案件的核心。 而这桩案子真正的核心所在，其实就是警方的态度。 只要能够弄清警方为什么要敷衍甚至遮掩这桩枪击案，就可以梳理出整件案子的主线，摸到一个大致方向。 柯老师被唐徨问得微微一愣。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电梯忽然又停了下来。 15楼。 然后电梯门开启，依然没有人进来。 “￥#@&*！”电梯里满身名牌的中年贵妇几乎快要崩溃，破口大骂。 “可能是……是有住客带来的小孩子在玩耍，故意按着电梯玩吧。”旁边的酒店服务生实在忍不住了，赔笑着解释。 “还说什么大酒店？我看简直就是垃圾堆，是坟山！这里面住的都是些什么垃圾啊？你们干脆改名字叫招待所好了！居然还敢收我600一晚上，下次就算倒贴我钱，我也绝不来住了！”中年贵妇指着服务生的鼻子大骂。 服务生作为酒店里的员工，只能继续赔笑。 就连柯老师也忍不住骂了句脏话，重重按下关门按钮。 电梯再次下行。 “年轻人啊，这个问题对你很重要么？”柯老师推了推自己的金边眼镜，问唐徨。 “我所知道的内容，应该足够让柯老师您再写两篇关于这桩枪击案的文章，而且还有可能出一篇10万 的爆款。”唐徨不动声色，继续忽悠。 “呵呵呵！”柯老师笑了，摇头说： “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而且还是个外地人。难怪连这个都不知道。” 或许是被唐徨编造的悬念吸引，或许是被传说中的10万 打动了，柯老师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问堂皇： “你听说过‘龙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