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两个疯子
呼—— 尽管心中早就坚硬如铁，冷血无情，可是，当看到一个蓬头垢面、全身都是破衣烂衫的小女孩正在啃食一个绿油油的柳树枝之时，还是忍不住心中泛起了点点波澜，有着些许的触动，转瞬又将这份不忍压了下去，迈步继续向前走去，神色始终保持着淡然。 迈着轻盈的步子，悠闲的神情中，堵卫道打量着街道两侧的摊子，却是提不起丝毫的兴致，也渐渐失去了对这常德城的兴趣，旁若无人地改了一个方向，向着监军府走去。 可是，刚一来到一个拐角处，随着一阵嬉笑谩骂声传来，立马被吸引住了注意力，脚步一顿，速度放缓，走向大街的一角。 那里有数个小乞丐正在围殴一名衣衫褴褛的半大男孩，嘴里还在呼和谩骂，声音是那么的稚嫩，就像是小孩打闹一般。 “哼~臭小子，还敢到我们的地盘乞讨、要饭，真是不知死活？ 打死你，打死你，看你以后还敢不敢来这里，到我们的地盘上抢生意？ 别再让我们在这这条街上看到你，否则，看到一次，就打你一次！” 然而，小乞丐们下手的那份狠辣，手脚招呼的地方毫无顾忌，还有被围殴的男孩鼻青脸肿，嘴角都溢血了，实在和打闹联系不到一块儿。 “你们不要打我哥，求求你们了，放过我哥吧，要打就打我吧~ 呜呜~求求你们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了。 都怨我，都怨我的肚子不争气，不然哥哥也不会到这里乞讨。 坏蛋，你们都是坏蛋，我和你们拼了。” 这时，一个蓬头垢面、也是衣衫褴褛的小女孩从犄角旮旯中跑了出来，哭泣声是那么的撕心裂肺，不断地哀求着，看到哀求无用，就用自己的小手拉扯，推搡那些比她高出好多的乞丐，想要挤进去，救出自己的哥哥。 “妹妹，不要过来！” 原本抱着头的小男孩任由小乞丐们殴打，拳脚雨点般落在自己淡薄的小身体上，倔强而有一些麻木的神情终于有了变化，喊声早就被更重的拳脚和怒骂所掩盖。 小男孩终于挣扎了，强撑着身体就要爬起来，想要护住自己的妹妹，可奈何，早已伤痕累累的身体，再加上好几天都没有吃饱饭，哪还有多余的力气去摆脱小乞丐的围殴。 这也是为什么没有反抗的原因。 “妹妹，快离开，不要管哥哥，哥哥没事儿。” 泪水打湿了凝结成块的头发，更弄花了本就张兮兮的小脸，心急如焚的小女孩根本就听不到哥哥的呼喊，满眼都是哥哥的伤痕累累，被打得鼻青脸肿，鲜血直流。 “你们都是坏人，总是欺负我哥哥，我和你们拼了。” 男孩并未丧失理性，虽然心急，却没有慌乱，看到已经哭成泪人的妹妹，还想要强闯，一副固执的模样，被打得趴在地上的他，连忙喝阻：“不要，妹妹，我没事儿，你快走！” 关心则乱的小女孩什么都听不到，眼里只有自己的哥哥，好像随时都会被人打死，泪花闪动的大眼睛有着一抹拼命的决绝乍现。 看到自己还是扒不开身前的乞丐，急眼的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嘴就咬了上去。 “哎呦~你敢咬我？” 一个小乞丐痛呼一声，有着撕心裂肺的感觉，不断地甩着手臂，然而，小女孩依旧死咬着不放，两支干瘦的小手臂更是紧紧地趴在上面，小手拼命地死抓不放，小小的躯体随着小乞丐的摇晃而踉跄不已，嘴里更是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让你打我哥，我咬死你，咬死你。” “松口，死丫头，快松口，松口，不然，我打死你。” 小乞丐不断地拉扯着小女孩那脏的一绺一绺的头发，不断地往外拽，吃痛之下，尤其是看到手臂已经流血了，跟着也打哭了起来。 “救我，快救我，这个死丫头疯了，要吃人了。” 随着小乞丐一阵哀嚎，又有两个小乞丐转身而来，一个帮着拖拽小女孩，试图让她松嘴，另一个小乞丐不管轻重地就打小女孩。 “不要打我妹妹，我和你们拼了。” 随着一声怒吼，不知道哪里来得力气，原本被打得犹如一条死狗的小男孩变成了一个疯子，不再护住自己的要害部位，手脚无力的他瞅准就近的一个小乞丐，明显是这群小乞丐的头头，就咬了上去。 身形如鬼魅，硬抗着来自于各个方向的攻击，单薄的身体眨眼就扑到了小乞丐的肩膀处，白白的稚嫩牙齿当即就咬到了那个脏兮兮的耳朵上。 “哎呦~我的耳朵，我的耳朵，快住嘴！疼死我了，你们几个快来帮我啊，把这个疯子拖开！” 然而，如此一幕，街上的行人虽然驻足观看，却无人上前阻拦，反而还是一副笑嘻嘻的看热闹模样，觉得甚至是有趣，神情是那么的麻木。 站于围观人群中的堵卫道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那种看热闹的心思，神情变得无比认真起来，但在他人眼里，却只是很平静，和那些冷漠的路人无异。 没有人注意到，堵卫道那平静如水的眸子里有精芒闪烁，目光在兄妹二人之间来回打量，最后停留在小男孩的身上，下巴微动，有着些许的赞赏转瞬即逝。 “啊~我的耳朵！” “啊~我的手指头！” 随着两声凄厉的惨叫，小男孩和小女孩终于被强行分开，更是被摁在了地上，除了失去耳朵和手指的两个小乞丐，剩下的小乞丐当即就围殴了上去。 尤其是随着受伤小乞丐的叫嚷，纷纷下死手。 “打死他们——打死他们——打死这两个疯子。” 这个时候，兄妹二人已经放弃了抵抗，小女孩不再哭泣，而是学着自己的哥哥，像一个疯子傻笑，仿佛是感觉不到疼一般，在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嘴里还在不断地嘟囔着。 “让你们欺负我们，咬死你，咬死你......” 显然，在这一刻，兄妹二人放弃的不只是反抗，还有生命，只想一起死去，不再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痛苦而卑微的活着，苟延残喘，一求解脱。 很快，两个幼小的身体没有了反应，只是随着乞丐们的殴打而不断地抽搐着。 即便如此，眼看着闹出了人命，两个幼小的生命将要逝去，围观的人群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只是站在原地指指点点。 “真得要死了。” 然而，最后一个昏死过去的反而是更加幼小的小女孩，在意识模糊的那一刻，即将昏死之时，呢喃一声的同时，模模糊糊的看到一个身影向这边走来。 那个身影是那么的雄伟而高大，虽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那些殴打自己兄妹二人的小乞丐纷纷退开，随之像丧家之犬逃进围观的人群之中。 脑袋一歪，满脸都是血的小女孩再无一点的意识，像一条死狗趴在地上。 不，还不如一条死狗。 死狗最起码还有一个场面凡人死相。 而这兄妹二人，太惨了。 满脸鲜血不说，浑身没一块好肉，更是脏兮兮的，穿得也是破衣烂衫，头发就像是麻绳，一绺一绺的，和泥土黏连在一起，此时又沾上了许多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