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日光漫长，月色亦然
林深时过去没有挑选情侣戒指的经验，费了好一番工夫，他才在店员的建议下选定了一款样式看上去比较简洁大方的男女对戒。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还是带您的女朋友来我们店里试戴一下。” “抱歉，因为我想给她一个惊喜，所以……” 这名女店员露出了会意的笑容，“好的，我明白了。万一，到时候大小有些不合适的话，客人您随时可以过来退换。” “好，谢谢。” “您不必客气。” 略显小心地拎着装有戒指的包装盒离开那家珠宝店后，林深时站在店前看着狎鸥亭夜里人来人往的街道，不由就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低头拉开纸袋往里一看，嘴边泛起了些许夹着幸福的苦笑。 谈了恋爱后，他好像做了很多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换成往日，他绝对想不到，有一天他会为了买一对戒指而苦恼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 拿出手机看了看，已经是深夜时分，line上还收到了几条妹妹的留言。 【鹿饮溪：哥，妈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鹿饮溪：你不会大半夜跑出去和我们大俊约会吧？！！】 【鹿饮溪：不对。。我们大俊现在应该在纽约啊】 在聊天软件的另一端，小丫头陷入了非常疑惑的纠结当中。 林深时原想给妹妹回复一条马上回去的消息，打开车门坐进车内后，他的手搭到方向盘上，手指又若有所思地敲动了两下，最后拿着手机打字说：【我在外面吃点夜宵再回去】 没过几秒，林饮溪就发来了回复。 【鹿饮溪：夜宵？和谁？】 【鹿饮溪：大树同学，你很不对劲儿啊】 林深时忍不住笑了笑，照实回答说：【没谁，就我自己一个人】 【鹿饮溪：那你准备去哪里吃？】 【antony：这个嘛...汉江附近?】 汉江？ 那头躺在家里的林饮溪看到哥哥的回答后就眨眨眼，总觉得林深时的话里还有别的深意。 她正要多问两句，手机上方就跳出了新消息的提示。 【nana：水水!!!出去吃夜宵伐?】 【鹿饮溪：不吃。。】 【鹿饮溪：你今天怎么也想着吃夜宵了？之前不是还要减肥吗？】 【nana：我在家里好无聊...刚刚还被人教训了（可怜表情）总觉得出去一趟能碰见什么好玩的事情】 【鹿饮溪：拒绝】 手机屏幕上继续跃出了个抱着兔子玩偶难过的表情。 …… “欢迎光临……哦？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啊？” 布帐马车的店主大婶一眼就认出了今晚没戴口罩的林深时，很热情地招待他坐下。 “还是角落没人打扰的座位，对吧？” “对。”林深时有些耐不住地失笑说，“谢谢您。” “哎一古，没关系，别客气！今晚吃点什么？” “嗯……就普通的下酒菜和一瓶烧酒吧。” “今天就一个人来吗？” “对，一个人。” “又和女朋友吵架了？” 面对店主大婶八卦又关切的眼神，林深时愈发忍俊不禁地说：“没吵架。她出差去工作了。” 店主大婶这才一脸恍然，这时候不远处马车的男老板叫了她一声，她就冲林深时笑眯眯地摆摆手，转身去忙活了。 “你别老是找客人说话，人家都快被你吓跑了！” “呀，我怎么了？关心一下年轻人的姻缘不行吗？” “人家这么一个年轻小伙还要你关心姻缘？你倒是关心关心我们家的生计先吧！” “诶咦……” 听着隐约传到自己耳中的对话声，林深时眼里流露笑意。 他侧头眺望远方的江景，迎面沐浴着凉爽的晚风，瞳孔里倒映的粼粼波澜很快就化成了脸上淡淡的怡然笑容。 他今夜的这些举动与其说是一时兴起，不如说是内心涌起了一股不知道该如何释放的冲动更好。 仔细想一想，他的人生好像真的是在获得那座神奇的雕塑后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无论是他的职场，还是他的私人生活，全都有了令他或喜或悲的变化。 太多的情绪被积压在心底，直到今天和林允儿通话结束后，由前所未有的恋爱心情冲击打开的一道口子，终于导致他做出了一些往常不会去做的行为。 这就是由感性作为主导的生活方式吗？ 曾经像是苦行僧一般在严于律己地度日的林深时，发觉自身似乎头一次体会到了正常人的感受。 下班后和女朋友打一通电话，无需顾虑太多地尽情去倾诉思念和爱意，可以光凭脑中临时冒出的一个念头而付诸实际的行动，他不是不能等到明天或之后再去挑选那对戒指，但他就是想在今天、在那一刻跑出门去完成这件事，然后在回家的路上小酌几杯，夜深后躺上床，大概就会是一晚的好梦。 该庆幸自己的运气吗？还是该感慨于命运的莫测？ 林深时没去想太多，在人声嘈杂的布帐马车摊位上，他一个人独自坐在角落自斟自饮，偶尔悠闲地欣赏一会儿汉江的夜景，心中有的不再是从前满盛的孤独，而是一种说不清楚的充塞着心灵的满足感。 “姨母，麻烦这边结下账。” “啊，好！” 掏出钱包付完钱后，重新提上纸袋向店主大婶礼貌地低低头的林深时就要转身离开。 他的车就停在附近，等会儿还得叫个代驾过来才行。 结果就在这时，刚要抬步离去的林深时余光貌似瞄到了什么。 他不禁留神地多看了一眼，这一眼就让他的脚步彻底停了下来。 “小伙子，怎么了？落了什么东西吗？” 林深时回过神来，对店主大婶笑笑说：“没什么……您去忙吧。”随即就继续向自己停车的方向走去。 不过没走出去几步，他又停下脚步，皱着眉思考了片刻，到底是转头折返回来，留意了下周围没有别的客人才径直来到他刚才所坐座位边上的一张桌子旁边，蹲下身来，目光十分大胆地直视着在这个座位上的客人。 “没错吧？” 他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眼前这道局促又不敢动弹的娇小身影，语气惊讶地低声问：“是珠泫对吧……我没认错人吧？” 一瞬间，伪装了几十分钟路人的裴珠泫就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气，卫衣下的胸脯稍稍起伏，像在努力舒缓诧异和紧张的情绪。 “您……不对，欧巴你，怎么认出我的？” 她总算是犹犹豫豫地扭头对上了林深时那双黑邃的眼睛，口罩下的嘴唇抿起，原本互抠着指甲的双手合握在了一起。 本来先前还一直在犹豫该不该和林深时搭话，看到林深时准备离开后，她的心里还着实失落了一通。眼下虽然很意外，但林深时主动找来的情况于她而言却属于意料之外的惊喜。 这次大着胆子跑到出来的决定，看来是做对了！ “你是不是应该先回答我，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管女孩心头的想法怎样涌动，林深时在确认他真的碰到裴珠泫后，面上的神情也是说不出的古怪。 有点惊诧，有点不解，还有点感叹于缘分的好笑。 蹲着说话太惹眼，他起身走到裴珠泫的对面坐下，然后就开门见山地抬起手指指自己的眼角说：“痣，你眉角的那颗痣，还有身形和背影的感觉。脸上戴着口罩对我来说其实压根构不成什么辨认上的困难，反正我也认不清你们的脸。倒是有时候，心里面能准确地抓住一种直觉，认出熟人来。另外，决定性的一点是……”男人说到这里就笑了笑，示意地扬起下巴说，“珠泫你的衣服颜色，有点引人眼球。” 原来是这样。 裴珠泫下意识低头去看身上的这件紫色卫衣，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唇角动了动，悄然地抿住。 很开心。 光是听听他说话就很开心，听完他所说的内容后就更开心了。 “现在轮到你了。你怎么会在这里？不会是偶然吧？” 裴珠泫瞅瞅他，接着就小心翼翼地问：“欧巴你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林深时挺困惑地问。 “预见未来啊。我今天晚上又发生了幻视的情况。” “什么？” 林深时顿时一怔，紧跟着他就急忙问裴珠泫：“什么时候？” “嗯……大概几个小时前？”裴珠泫想了想说。 几个小时前？ 林深时微微出神，忽然就想到了什么，脸色莫名地闭上了眼，放在桌下的手攥起，“三神奶奶……” 几个小时前，正好是他和林允儿正在通话的那会儿。 按照以往的规律，裴珠泫有了幻视的状况，他应该也有才对，偏偏这次是例外。联想到此前自己和林允儿的那番对话，林深时就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地无声叹气。 真是因为“三神奶奶”吗？这也太小气了吧…… 还有，没事告诉裴珠泫，他几个小时后会来这里的理由又是什么？ 林深时皱皱眉头，看向了对面相当好奇地注视着他的裴珠泫，心里面突然就有了点不太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