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章 夕阳从未落下
“我倒是没意见。” 身体格外强壮的医生第一个答道。 黄毛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少年模样的修补匠询问道:“您带水晶球了吗?” “没有,”老太婆笑呵呵的说道,“也不是所有的占卜都需要水晶球的。 “姐姐,这里有塔罗牌吧?” “啊,的确有的。” 姐姐说着,回头取来了塔罗牌,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这些女孩子中的确有这种流行来着……这是我以前买的,不过买了就忘记玩了。” “也没关系,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占卜的。你不靠占卜也能平静的生活,这不更说明你是个有自信的好孩子嘛。” 老太婆发出苍老如乌鸦般的嘶哑笑声。 她这么说着,却也没有做出什么特别有仪式性的动作。只是简单的洗了洗牌,就在自己身前摆出了四张牌。 “谁先来?” 老太婆发问道。 安南保持着沉默,决定冷眼旁观。 “我来吧。” 医生第一个答道。 他站起身,走到老太婆身后研究着:“翻开哪张?” “选一张翻开。” 老太婆笑呵呵的说道:“一张就够了。” “那就这张吧。” 医生说着,就要翻开左起第一张牌。 但就在这时,房门却被人敲响了。 咚! 就像是醉鬼在外面拍门一样,非常巨大的一声响。 “是哲学家。” 黄毛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来迟了!他不会喝多了吧?” “我去开门。” 医生停止了翻开塔罗牌的动作,走向房门。 咚!咚! 门外的敲门声并没有停歇,反而变得更加急促。 “来了来了来了!” 医生高声应道:“你不要急——” 他的话突然卡在了喉咙中。 他的脸上显露出极为明显的惊惧。 ……血的味道? 很浓郁的鲜血味道涌了过来。 安南立刻起身,往门口走了两步——和他一起反应过来的,是吃饱之后还在缓慢进食的黄毛。 于是安南立刻就看到了来客。 或者说——是看到了客人的残骸。 一个头发糟乱、表情扭曲的中年男人,右手向前探出并微微弯曲、保持着敲门的动作。 而他就像是秋千般被人吊在了门前,前后摆动时、他探出的右手就会敲动大门。 而“哲学家”的两条腿不翼而飞,正不断向下倾洒着血浆。房门以及门口的地面,已经被血浆完全染红。 在医生开门后,随着“哲学家”的一击“无腿飞踢”,他整个人自下而上被泼了一身的血。 以这血的新鲜程度来说,“哲学家”应该死去还没有多久…… “怎么回事?” 姐姐发出了害怕到颤抖的声音:“这是……有匪徒吗?杀人犯进村子了?” “应该是从外面闯进来的凶手,”老太婆平静的思索着,“这村子里就我们八个人。而我们七个都已经在这里了……而且我们来的时候,根本没看到过这种事。” ——不对。 安南在心中否决道。 也不是所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姐姐反而是有时间犯案的。当所有人进屋之后,她反而可以从窗户翻出去作案……前提是,凶手真的是他们中的其中一人。 这次是侦探副本? 但安南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我怎么办?” 挺着大肚子的女士看起来是真的慌了:“我孩子明天就要生了!” “不要慌。” 医生先是伸手在自己身上按了一下,他身上的时间发生了倒流、血迹完全消失。 随后他沉稳的说道:“既然有外人进村了,就说明我们回家可能会危险。那么我们不如几个人凑堆,也能互相保证安全……我今晚可以和女士你与老太婆在一起,保护你们两位。” “那我和阿伯住一起吧。” 黄毛很快答道:“我来保护阿伯!” “我和修补匠住一起吗?” 姐姐的声音还有些犹豫,她显然觉得这孩子应该保护不了自己。 而黄毛也看了出来,立刻答道:“要不再加上姐姐和修补匠?那干脆我们四个就不要走了吧?” “也行。” 医生沉声道:“你保护好修补匠他们。趁着太阳还没有落下,我先带着她们离开。” “你路上也小心。” 黄毛嘱咐道:“你推着个轮椅,还带着个孕妇。那个匪徒说不定还没走远。” 这聚会突然就这么结束了。 在三人离开后,房间中的气氛骤然变得清冷了许多。 无论是沉默着的修补匠,还是看上去只是普通女孩的姐姐、以及在思考着的安南,都显然没人愿意和黄毛聊天。 安南思索着,走向老太婆留下的四张牌。 这是姐姐的牌,所以老太婆离开的时候没有离开。而医生显然也没有那个闲心再去玩占卜。 于是安南先是凭着自己的感觉,翻开了从左边数第二张牌。 那是一张正位的正义。 安南顿了一下,又掀开了左数第一张。 也就是医生原本相中的那一张。 ——那是一张倒位的死神。 “你在看牌吗,阿伯?” 黄毛凑过来,随后翻开了一张:“力量……这是说我和很有力量的意思吗?” “这是倒位的力量。” 安南随口道:“怕不是正好相反。” “啧……这么悲伤的吗?” 黄毛讪讪的将牌放下。 而一旁的修补匠和姐姐,显然都没有兴趣玩这个。 甚至就连桌上的盘子都没有人刷。 “今晚大家就先睡在客厅吧。” 姐姐翻出来了几床被子和几套睡衣,低声解释道:“房间的隔音可能有点好……以防万一,我们就睡在这里吧。也好有个照应。 “现在天已经快黑了。等明天早上,趁着天亮大家再合力在村子里搜索一下吧。” “你说得是。” 安南低声赞同道:“我都有些困了。” 他突然出现了非常强烈的困意……甚至来不及钻到被子里,就这样侧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那种被什么人注视着的感觉,也变得更加清晰了。 就仿佛只是眼一闭一睁的“一瞬间”。 当安南再度醒过来的时候。 他发现自己依然保持着坐姿,而膝盖上还盖着张毛毯。 “老太婆?” 医生那沉稳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醒了吗?” ……老太婆? 安南猛然间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睁开眼睛。 他并非是坐在沙发上,而是在轮椅上—— 映入安南眼帘的,是高悬于空中的巨大夕阳。 就仿佛回到了几个小时之前。 ——就仿佛夕阳从未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