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将哀怨都描摹
战时一切从简，从龙皇朝廷派人出使魏王宫，到小霸王答应和亲，再到成婚只用了三天时间。子时宾客云散，到了该洞房的时候，姬玄云却还在书房里愁眉不展。 离恨宫核心成员除了陆汗青率兵在前线与龙皇对峙，其他人都在，但也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他们发愁的原因当然只有一个：女人跟女人要怎么洞房？ “陛下为什么要答应和亲呢，这实在太糊涂了，如今要怎么收场？”袁复论略带埋怨地说。今晚来的宾客中，祝贺的话里必有“早生贵子”，实际上早几年，魏王境的大人物们就开始给他们的王物色妃子，他们需要他们的王拥有王储，以此安定境内人心。然而姬玄云始终不肯，他们还猜测姬玄云是否有暗疾，如今终于成婚，心里头的重石才算落了地。 “姬御宇那个老狐狸跟本王订立了血脉契约，”姬玄云暗暗恨道，“若不守约，本王会立刻变成一个废人！” 袁复论其实当年就有在场，也知道姬玄云是为了救燕离才订了那个血脉契约，只是姬御宇在最要命的时候掀开了这张底牌，很难让人平静地接受。 伍子胥抚须说道：“本来商议着是过几年，待局势稳定下来，在朝中选个刚出生的皇子过继，现如今这情形，能不能圆房都属次要，是非要生个小王子不可了。否则的话，不排除那几个大家族倒戈的可能。” “姬御宇这一计筹谋已久，可谓是釜底抽薪，在这风雨飘摇的时候揭穿陛下的真身，作用确实无与伦比。”白啸山沉吟着道，“陛下，末将也认可伍大人的说法，应尽快让王妃生个小王子。” “废话！”姬玄云拍案站起，“这个问题本王会不知道？问题是怎么生，你们一个个都是酒囊饭袋不成！给本王想，想不出来今晚谁也不许走！” 这可把他们给难倒了，一个个更加地愁眉苦脸。 白玉歌想了许久，一个答案慢慢从脑海里浮出来，“不如去找个怀有身孕的女人，让她冒充王妃，以此安定境内人心？如今局势可谓千钧一发，离恨天已发了檄文，正是与龙皇生死决战的时刻，先渡过当前这个难关，解决了外敌，王储之事还不是陛下一言而决。” “不错啊小白，你居然能想到这一层！”姬玄云惊喜地道。 “此事不可！”白啸山毫不留情地反对自己儿子的提议。 “为何不可？”白玉歌不服气道。 伍子胥叹了口气，接口说道：“白将军是对的，想要堵住悠悠众口，就必须从长远计较。姬御宇正是知道陛下的真身，才敢有恃无恐地送来九公主，让孕妇冒充，怎么可能瞒得过朝廷，届时他们定会想方设法揭穿，被知道陛下弄虚作假，境内兵民恐怕心生不忿，那将是魏王境的灾难。现下是危机，也是机遇，若能解决王储之事，离恨宫数十年内都能安稳无忧。” 姬玄云不悦地说道：“说来说去，还是同一个问题！你两个那么会说，倒是想个方法出来啊！” 伍子胥突然道：“借种。”“嘶——” 其余人倒抽一口凉气，瞪大眼睛看伍子胥。书房内瞬间静谧下来，空气里仿佛有什么凝固起来，袁复论终于无法忍受，开口道：“伍大人，你的意思是，找个男的来代替陛下洞房？” “正是。”伍子胥道 “这不妥吧？”袁复论道。 “怎么不妥？”伍子胥道。 袁复论想了想：“此事传出去，岂非更可怕，魏王宫的尊严都丢尽了。” “只要让王妃以为对方是陛下，就不可能传出去。”伍子胥淡淡道。 袁复论刚想说“这对王妃不公平”，可又一想，都嫁给一个女人了，还有什么公平可言？况且又是和亲。 白啸山迟疑了一下，道：“窃以为不妥。”他持的反对意见，毕竟此事对任何一个“男人”而言，都是一种耻辱。 白玉歌也连连摇头。 姬玄云尽管逞强好斗，骨子里却是个十成十的女人，对此也没有心里负担。她此刻正在想的是另外一件事。想到深处，她的脸上就露出丝丝的冷笑，“本王收到密报，说促成此事的其实是姬无虞。袁老头，你还记不记得在天上京的时候，燕离那个猪头说过，姬无虞对端阳好像有些不同寻常的感情，而端阳三个月前被许给了平阳侯的世子，下旬就要完婚，何况端阳与本王论起来算是堂姐弟，许给本王是乱了‘同姓不婚’之伦理，也不怕朝纲震荡？” 袁复论眼睛一亮道：“倘若燕公子的推测没有错，莫非姬无虞因为知道您是女儿身，动不了端阳公主，所以故意送咱们这儿来？” 白玉歌道：“变相的抢亲？” 姬玄云冷冷地笑起来，“好，好哇，敢算计本王，这回就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 伍子胥道：“陛下是答应了？” 姬玄云道：“问题是人选。” “关系到王储，臣以为应从皇族中挑选。”伍子胥道。 姬玄云道：“一群废物，配作吾儿之父？” 伍子胥道：“毕竟有着血脉之力，修《洞灵》有着天然的优势。” 姬玄云还是摇头：“来不及。” 袁复论道：“几个大族的公子如何？” “不成。”姬玄云道，“必须要信任之人，否则只能杀人灭口。” “要能信任的，又要年轻力壮的……”众人齐齐地看向白玉歌，后者一怔，跟着脸就涨得通红，“不成不成，我不成……我怎么能当王子的父亲……” 袁复论叹了口气道：“老白啊，你早该给你儿子相一门亲事了，都三十岁的人了，怎么说起女人还脸红？” “我的错。”白啸山也叹了口气。 “我才二十七！”白玉歌咬牙怒道。 姬玄云上下打量了白玉歌半晌，笑眯眯地道：“小白啊，你跟了本王那么多年，鞍前马后忠心耿耿，从未有过一句怨言，本王登基以来，还未给过你赏赐，想想真是不应该。这样，本王把端阳赐给你做老婆，第一个孩子过继给本王，然后来一出王妃假死的戏码，你跟端阳就可以长相厮守了，岂非两全其美？” “妙啊！”袁复论抚掌而笑。 白玉歌脸色微变，正要说话，突然与另外几人齐齐向外看去，“谁！”只见一道红影闪过，在黑夜之中异常醒目，他惊叫一声：“是王妃！” “糟了！”众人脸色齐变，各个闪身追出去。 姬无忆谨记来时姬御宇的交代，用留影球揭穿假夫君的真面目，使其身败名裂，就能顺利攻下魏王境。然而左等右等，都没等来那位假夫君来揭盖头，等得不耐烦了，就偷跑出去，没想到正撞见小霸王跟属下密谈。这是天赐良机，当下用留影球记录下来，当听到姬玄云的分析的那番话时，她不禁暗自伤怀，听到他们要为自己选一个“男人”时，她既觉荒诞可笑，又为自己被人“拿来送去”的命运感到痛苦不堪。心绪一个不稳，立刻被察觉到，她慌乱地逃跑，可终究还是被堵住。 “都别过来！”她不知道身后的一堵墙通向哪里，但能闻见花香，想来是个花园。她觉得作为自己的葬身之所是个不错的选择，就拿出了刀抵住咽喉。 姬玄云等人自以为拿捏住了姬无忆，神色都很放松，还在开着玩笑，但姬无忆的这一个动作，却把他们全吓坏了。 “王妃快住手！”袁复论脸色大变道。他用膝盖想也知道，一旦端阳公主死在离恨宫，龙皇会立刻调集所有兵力，向魏王境倾洒怒火。 “爱妃有话慢慢说，千万莫要寻死，本王方才说的，全是玩笑话，你切莫当真！”姬玄云不得不放缓声音说好话。 “玩笑话？”姬无忆神色已近癫狂，吃吃地冷笑着，“你这个假小子，要不是父皇对我说，我还不知道居然要嫁给一个女人！真是可笑，这个世界真是可笑得很！我现在死了，姬无虞再也得不到我，他会疯狂向你报复，呵呵呵……母后死了，太子哥哥也死了，在这个世上，对我好的人已经死完了……父皇口口声声为我好，却一下子要我嫁入平阳府，一下子又让我嫁入魏王宫，就像个商品一样随意摆弄，还有你这个假小子，连你也想随意地处置我，要送给谁就送给谁，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说到后面已是歇斯底里，刀子没入一寸，血顺着细白的颈子流下来，像泣出来的血泪。 伍子胥目光一闪，立刻将闻声赶来的守卫挡住，示意他们封锁周边区域。 袁复论苦口婆心道：“端阳公主，此事非魏王宫之过，全是龙皇的算计，您倘若果真怨恨，不如放下刀来，咱们好好商谈，只要您不再继续伤害自己，我们什么都听您的。” 姬玄云眉头紧皱，在这个当头，端阳公主决不能死，可后者却是一副死意已决的模样，该怎么劝呢？这时候远处一个守卫快速跑来，向伍子胥禀告道：“大人，燕大侠正在宫门口，求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