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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回:探案受阻,灵光引路

    没有月的夜空,今夜的云层连星斗都未放出。

    井里的响动愈发明显了,“戒备——”龙翔天道,所有侍卫都围住了此井。响动虽有,但却只有响动。

    龙翔天差人前去井边查看。领队古乾、令狐城领着几名侍卫一同望向井中,原是水刚刚结了层薄冰,似被一群活物给冲破了。令狐城命手下将火把投到井口内下查看,火把探照井边众人方才看清,原是一群蛙在井水面探着头喘着气息——方才原是这些响动。

    “龙统领,是群水蛙于此井水之中。不知它们从何处而来,方才正是它们冲破了水面的薄冰探头喘息时发出的声响。”令狐城道。

    龙翔天道:“如此时节,天寒地冻。蛙类早已冬眠,怎会还有蛙类在此……”说话间龙翔天走到井边借着火光望到井水中,随后道:“将这些活物尽皆打捞上来——这些活物能在时节于水中,恐有奇毒,尔等打捞时还需小心。”

    此时容妃已入眠,闻得门外有些响动,故差宫女出门问询。那宫女刚出了门,便见到院落中侍卫们从井中以大网捞上来一群活物,那宫女大吃一惊,小声问道:“龙统领……这是……何物?”

    龙翔天道:“我等见这井中异样,故查探后捞出这些活物。如今这井我等需将其封了,查验这些活物的来历。劳烦姑娘回殿中告知容妃娘娘勿要担心,我等会全心守护万花殿。”

    那宫女回了话,便回到殿中后便将门窗锁好。

    龙翔天看着这网中密密麻麻的水蛙,道:“送往灵药司查验。”

    古乾领了命后便差人将此网捆扎好,正往万花殿外走,便与来的赵梓成及几位侍卫碰上,赵梓成进了院中,道:“龙统领,这些水蛙是我所放的——”

    “你放的?”龙翔天一头雾水道。

    赵梓成将自己的猜想告知了龙翔天,龙翔天思索了半晌——今日御膳房查验无果,太医院的记录也无异常,难道容妃非膳食所引起的小产?

    “你这水蛙有何用处?”龙翔天问道。

    赵梓成道:“龙统领有所不知,此物非普通的水蛙,其生长于大洋之外,乃番邦之物。此物善辩溶于水中之药,可自寻药所投之源,且凡游过带药之水,身子便能沾上散于水中的药粉。我喂食了它们炙火的丹药,已保它们不会因寒冷而亡,故将他们放于此井所引的源头,让它们自寻投药之源,故寻来此处。”

    龙翔天道:“此蛙可有名?不知赵算师从何而得?”

    “此蛙为灵药司的兄弟于西粤所寻得,好似百越之地也有,在原先的典籍志史中只有大洋外的番邦才有,称‘流蛙’。如今也能在我朝疆域中寻得。就在统领们办案之时,灵药司的兄弟从西粤将此物带回,后又于宫中培育,故繁殖了许多。”赵梓成道。

    龙翔天点头,道:“灵药司能有此奇物,将来定有利我等查办案子。此物还需多多培育繁殖,若能大幅生产,或找到其源地,今后可下发于刑部。你等快去验药——”

    赵梓成回了令,差人将那网搬运出了万花殿。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东方破晓,王羽才到了万花殿前与龙翔天交替班次,龙翔天告知王羽井中发生之事。王羽自然知晓便回话说是赵梓成所想,自己派赵梓成去查证的。除此之外,两人闲聊了一会儿,相互交待了案件进展后,龙翔天便离开了万花殿。

    月龙阁内的书案上其余六人皆在趴着小憩,龙翔天回到月龙阁中,轻声关上门后,一跃到营房中,进了房中休息。

    今日的天如昨日一般,云层依旧未将天放晴,这个时节的积雪很难消融了。月龙阁内此时最为安静,小憩的六人此时似乎已是沉睡——昨夜他们商讨了许多,蒲沐与陈仁海又复审了涉事的宫女与太监,可依旧与郭玉所盘问的无二。除此,六人又商讨了段干诡风所提出的验病之法。当然,虽段干诡风说服了白杨与郭玉,可陈仁海、蒲沐、李德飞三人还是反对段干诡风的想法。六人如此继续商讨了许久,将探案流程定下之后,已过了四更。六人等待着赵梓成验药,故只在书案旁等待小憩,可已连续一夜未有休息,昨夜又是不眠之夜,六人撑不住疲惫,故就于书案上睡着了。

    整片天都已透亮,可阴云还未散去。今日天还是一如既往的寒冷。月龙阁的门又开了,赵梓成揉了揉通红的双目,将一摞纸递到了书案上。当然,这个动静打破书案上趴着的六人的睡梦。

    六人相继醒来,还来不及梳洗,便看到了书案的纸张。赵梓成道:“忙了一夜,从那些‘流蛙’的表皮上刮下的皮屑看出,掺杂在水井中的药粉有许多味。灵药司的兄弟们花了近一个时辰才将药一一分出来,又花了半个时辰才将其整理成册,送往了太医院与月龙阁。”

    段干诡风道:“灵药司的灵药官们不能辨别这些药吗?为何要送往太医院?”

    赵梓成道:“他们虽识得这些药,也知道此些药物的特性,可无人知晓这些药于孕妇之效,故送往了太医院。”

    蒲沐道:“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有为后宫妃嫔们保胎养胎,想来对这些药物在行。”蒲沐翻看了那摞纸张,又将纸张送予了其他统领传阅。

    龙翔天此时从营房中出来,晃了晃脑袋,走下了楼梯,边走边道:“想来是有了进展,这一夜没白忙。”

    说话间龙翔天到了厅堂,郭玉将纸张递给了龙翔天,龙翔天细细翻阅记录后,将纸放到书案上道:“‘流蛙’已测出药源在此井中,如今该查是如何投的药了。”

    蒲沐翻开昨日六人记录的纸张,道:“昨日我等探讨了若为井水下药致,是如何投药的。”说罢,蒲沐开始翻阅册子,翻到了那页放在书案上。龙翔天凑过来看着,少时便道:“如此,诸位认为是何种方式所致?”

    郭玉道:“昨夜我等已审了两遍涉事宫女与太监,所有人皆说取水之后,无论饮用、清洁还是沐浴,皆要检验。若有人投药,岂不被发现?”

    “他们所言就是真的?”龙翔天道。

    郭玉将昨日审问的稿件掏出放在书案上,道:“昨日我等二审宫女太监,所记录的问答都在此,他们的神态语态我等也有记录,龙兄请细看——”

    龙翔天看了稿件,又将其放回书案上,道:“这里所问的都是膳食之事,至于井水,你等只问了井水的用途。他们所答的话语却多了这一句,是何意?”

    蒲沐等人陷入了思索,龙翔天继续道:“说这句话的宫女‘杏儿’,依我看,有很大嫌疑。”

    “龙兄所言不无道理,但这也只是推测,若无确实证据,不可论断。”陈仁海道。

    “如此,我先去牢中提审这个宫女,若有收获再与诸位细说——”说罢,龙翔天提了佩剑,整理官服,出了月龙阁中。

    此时月龙阁外有侍卫传信,侍卫来报,道:“蒲统领,王爷密信。”

    蒲沐收下了信,闻到信上有熟悉的清香便知晓了。众人看到蒲沐将信件放入衣兜后似乎都已明白这封信是从何而来的。段干诡风道:“蒲兄如今为宫中之事焦头烂额,连佳人情书都没空阅读了。”

    白杨道:“段干兄,你这话说得不妥啊。就算蒲兄要看,也不能在此拆信吧……”

    众人的眼光中都看出些笑意,蒲沐道:“诸位先别说笑,眼下还需将此案给做个了结。”

    陈仁海道:“说来这太医院为何办事如此之慢,都快到正午了,为何还未有人来与我等说个明白?”

    段干诡风起身道:“太医院的人昨日信誓旦旦说为饮食所致,若不是灵药司同我与他们议事,且与他们据理力争,他们恐还不承认是自己诊治不当。说来自从有了灵药司,他们便有诸多不快。一来,灵药司属我大内之部,每月俸禄都优于他们;二来,灵药司近来找来世间许多稀有药材,同时出了许多解毒的方子,这让太医院原本所具有的解毒之职于宫中大打折扣,皇上特赏了许多银钱与灵药司的兄弟们,如此他们还会与大内有好脸?”

    蒲沐道:“此话不妥,太医院向来都诊治之责,灵药司不过只拿解毒寻药这一块,他们又怎会生嫉妒之心?且此事皇上震怒,他们若消极怠工,就不怕我等告知皇上?”

    说话间太医院的太医进了月龙阁之中,为首的方太医道:“诸位统领久等了,侍卫们送药前来之时,太医院值夜的太医一人无法辨别这些个药材之能,故又遣人召我等前到太医院中。这些药材组成复杂,我等翻了医书,查验论证,一致所得,这些药物若有混合,外用的话,药材浸入皮肤之中,会引起身体虚弱,除此之外,别无任何反应。若是因此断定引起容妃娘娘小产,恐有诸多不妥。”

    所有人听到此话后大失所望,收下了太医院的记录书稿后便又陷入了沉思。方太医等人走后,陈仁海道:“即使此药不会直接引起小产,流蛙已探出此井水为药之源头,平白无故,这里怎会有药?”

    蒲沐点头道:“对,如此多的药类混在井水中仍然有蹊跷,想来是谁在欲盖弥彰?”

    说话间御膳房的宫女送来了饭食,道:“诸位统领该用午饭了。”

    众人示意将饭食送到厨房之中,六人又回到了书案旁商讨。御膳房的人离开了月龙阁之中,众人便回到厨房之中边吃边商讨。

    李德飞道:“眼下事态变得复杂了,井水中的药无此作用,下药方式也未确定。就算找到了原因,又该如何?此药不可引发小产……若以此去告知皇上,定有诸多不妥。”

    说罢,李德飞吃好了饭,将碗筷收拾好后,继续道:“我的风寒愈发重了,这中午若无皇上急诏,我便不出营房了。”

    蒲沐看着李德飞只吃下了一些饭食,便知晓了他今日有些不适,道:“李兄放心歇息,查案有我等便好。”

    正午的寒冷还未消退,众人吃完了饭,留给了龙翔天自己的部分后,便收拾了饭桌。少时,龙翔天才到了月龙阁中,看到众人都在厨房,边上楼边道:“各位,我审查了那叫杏儿的宫女,她说她从未打井水,只负责检验井水,昨日的井水色与味都与往常无异。我有些不信,又提审了其余的宫女与太监,他们都说杏儿确实只负责检验井水,很少靠近井边。”

    说罢,便去到柜子中取出碗筷,将食盒提到归置好桌子的一角吃起饭来。“稿件在书案上,尔等去看看,看有无异常。”

    蒲沐等人听到后便走到厅堂上,取了稿件传阅,少时又将稿件放于书案上。看着满书案的稿件与记录,蒲沐叹道:“如此繁多的纸张,却只查出了井中下了药,之后便没了下文。目前线索又断,不是沐浴时引发小产,那又该是如

    何?”

    “此事绝不简单,我想先将目前线索都告知皇上,让皇上得知后,分析是否为后宫所为啊。”郭玉道。

    “如今……还是先告知皇上吧。皇上想来此刻在勤政殿,不如郭兄与段干兄同去?”蒲沐道。

    白杨道:“如此甚好,我还是先休息一会儿,这一夜睡了不到一个时辰——”说罢,白杨便使轻功跃上了楼,进了营房当中。

    “这……”段干诡风指着楼上,蒲沐笑道:“段干兄,白兄觉浅,想来昨夜他确实也不适。我等多担待吧……”

    陈仁海道:“不如我去与皇上说,诸位在此休息——”

    “诶,这是最好不过了,陈兄口才好,就怕我去与皇上说,皇上听得一头雾水,到头来恐还给我来个罪加一等——”说罢,段干诡风也施展轻功一把跃到阁楼上的营房外,打开了门后便进了门中。

    “陈兄,我与你一同去吧。届时若有遗漏,我等也可相互补充。”郭玉道。

    陈仁海同意后,两人便一同出了月龙阁。

    此时,陈、郭二人去了勤政殿,巡宫值守的侍卫到了月龙阁中做交替,蒲沐交待了众侍卫及领队后,队伍便交替巡宫与值守。

    蒲沐来到了书案下,方才的稿件与记录皆被陈、郭二人取了去面呈皇上。他这才想起了那封信,便从衣兜中取出信来,拆了信封,取出信纸,阅读起来。

    少时,蒲沐眼前一亮,将信纸胡乱塞进了衣兜中,直奔月龙阁外。厨房里的龙翔天看到蒲沐跑出了月龙阁,便立马收拾好了碗筷,归置好后,便立马出了厨房下楼到了厅堂之中。

    厅堂之下不能缺人,龙翔天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蒲沐知道自己在厨房中吃饭,便没唤醒营房中的几位统领。

    于他们而言,许多事情需相互信任,也需有相互的默契方能办好。洞庭府之案,他们之间默契还已初露锋芒,故归来之后,他们的默契自然不会减退。

    说来蒲沐看到了此信果然为颜蘼所写。信中说到了引产与流产的几个法子,还把一些能配合膳食引发流产的药材列出。蒲沐见到了此信中所提起的药材,与太医院送来的记录当中吻合。蒲沐便立马想去太医院求证真假——他知道原先颜蘼为烟花女子,想来在青楼之时,见到那些女子是如何将不小心怀上的胎儿打了的。因那些女子从事的营生,身子骨还需保养,故将胎儿打了的法子都是些偏方土方,许多法子伤身小,又安全。故蒲沐觉得这些药材是与膳食结合之后令容妃小产。

    天昏暗得早,申时一过,阴云便要将天变得昏暗。龙翔天又到了万花殿之中看守,容妃这两日几乎都在躺着,且心情很差,龙翔天命所有侍卫必须轻声,不得有任何惊动容妃之举。

    又飘起了小雪,洋洋洒洒的雪花落到院中,侍卫们没有被影响继续于此值守。这个时节天空中除了雪不会有其他的物件了——一只乌鸦落在了院子里的树杈上,龙翔天望到了这乌鸦。“去,把这老鸹赶走——”龙翔天对旁边的侍卫道。侍卫立马上前哄走了这只乌鸦,可怜的乌鸦刚落下了脚,却又被赶到了空中——当然,龙翔天等人明白,乌鸦是不适在此的,它向来不是受欢迎的鸟。可在这寒冬中,它们是留在这片土地上的少有的鸟了。那些受人推崇的鸟大都到了南方,它们不会随时陪着这里的人。

    严冬的宫中,没有多少鸟来的。龙翔天望着盘旋在空中的乌鸦,灵机一动,对侍卫领队独孤诺道:“快,派人查证宫中各处鸟庐——”

    说罢,龙翔天轻声敲了殿门,少时宫女便来开了门,轻声问道:“龙统领有何事?”

    “还请姑娘为我取一副纸笔,我需在此写些东西。”龙翔天道。

    宫女领了令,将门轻轻掩上。少时宫女开了门,道:“娘娘让龙统领进殿里写。”

    龙翔天有些诧异,道:“这……恐有不妥啊……”

    宫女道:“娘娘说外边天寒地冻,龙统领要纸笔定是有要事要传到大内或皇上处,外边天冷没有书案不好书写,龙统领来殿内写便是——”

    龙翔天这才在宫女引领下进了殿中。外屋当中,燃着火炭,容妃正坐在外屋的厅堂上,手里捂着的汤媪,披着寒衣,打扮得朴素。龙翔天见到容妃便作揖鞠躬行礼,道:“微臣拜见容妃娘娘,来此借纸笔实属唐突,还请娘娘恕罪——”

    容妃开口道:“龙统领为万花殿值守,还受皇上之命为本宫之事调查,如今来借纸笔,谈不上什么见谅的。来啊,将书案布置好与龙统领。”

    龙翔天抬头才望见了容妃的容颜,顿时感到眼前此人竟是如此标致,难怪皇上会如此宠幸眼前的这位妃子。而那妃子的言语也温柔如水,令人动容。龙翔天回了令,拿起的笔都有些不适应。

    “龙统领?”容妃问道。

    “微臣想是手冻得有些寒了,娘娘恕罪——”龙翔天道。

    容妃笑道:“龙统领不必如此,书写便好。”

    龙翔天飞快写好后,等待墨干时,容妃道:“龙统领,那井里有何异样?”

    沉默了半晌,墨干了,龙翔天才开口将事情吞吐地告知与容妃。

    纸张折叠好后,龙翔天拜别容妃出了万花殿。立马出了门,将纸张交予侍卫,让其送到月龙阁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