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4章 三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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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星坠落，苍生涂涂。
    对于整个人世间而言，燃烧的大地，破碎的天空，干涸的山川，所见之地荒芜一片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当群星落下，无量的星辰眷属于仙道诸多圣地宗门的厮杀，修行者们带来的对世界的毁灭，令众生遭殃。
    背井离乡？饿殍遍野！
    荒芜的大地上，从极高的天空上看下去，在三千里之外，存在着郁郁葱葱的山林和江河。
    在三千里的这一端，一条臃肿，漫长的队伍正在挪动着前进，他们的速度，似乎比起河里的王八也不如。
    三千里外是桃园，只要……
    没有只要，三千里的距离对于修行者来说不过弹指，但对于这些凡人而言，那是——天堑。
    谁能走过这三千里？这上万人的逃难队伍，怕是最终一个人都抵达不了远方的乐园。
    视野从高空落下，云雾弥漫在了百米的天空，可是这云雾之中，夹杂着的是惶然和血腥。
    天空仿佛朝着大地压了下去，砸死的不是个子最高的，而是那些哪怕是匍匐着也不能避开的蝼蚁。
    压下来的天空惊动了山峰上的野兽。
    秃鹫展翅，从遥远的山峰之上飞下，它越过数百米的世界，飞在千百人的头顶，最终，秃鹫停留在了一块石头之上，它那双浑浊的眼睛盯着眼前的男人，思考之后，锋利的鸟喙啄了下去。
    男人没有动弹，这个时候周围才传来惊呼。
    “当家的！！！”
    女人凄厉的嘶吼没有赶走吃肉的秃鹫，却让身边的几个懵懂孩童下意识地大哭了起来。
    “当家的啊！！！”
    女人的凄厉变成了啜泣，周围人围了过来，当确认男人已经死去之后，看着女人和几个孩子的目光都变得阴沉狠厉。
    内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在，洪亮的呼唤驱散了像是活尸一样的众人，一名汉子死死地抓着自己腰间的布袋到来。
    “大哥！”
    汉子面露悲戚，驱赶了秃鹫之后，没有将尸体掩埋，因为那会耗费他很多的力气。
    力气……是在这支连树皮都吃光了的队伍中最稀缺的东西。
    片刻之后，已经习惯了死亡和失去的汉子回过神来，将腰间布袋中的野草拿了出来，其中还夹杂着一颗带着毛和污秽的蛋。
    “嫂子，你赶紧和孩子们吃了吧。”
    “二叔你……？”
    妇人抬起头来，她的年纪并不大，但是她的脸庞和双手看起来却并不是。
    “快吃吧，吃饱了才能走路。”
    汉子笑了笑，“我已经吃过了。”
    
            
                        没有推辞，在这个队伍中，没有人有资格推辞，妇人只能接过袋子，遮遮掩掩的和孩子们围拢。
    周围的人自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干枯着身子缓慢的走过来，这个时候汉子却是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周围的人。
    没有人再靠近，在这个队伍中，打架……是非常消耗力气的。
    “那边王老三的儿子死了，还有几个孙子……”
    有人开口，于是众人朝着另一个方向围了过去，很快的，远方传来嘶吼以及肉香……
    “娘，好香啊。”
    “别闻！”
    妇人打了孩童一巴掌，然后泪流满面，死死地将孩子抱在怀中，仿佛是害怕有人将其抢走一样。
    旁边的汉子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自然地抱住了妇人和几个孩子。
    这支上万人的队伍，能够走到今天，靠的不是毅力，也不是什么信仰，而是……残忍。
    “二叔，你以后别走的太远了，我怕……”
    “好。”
    入夜，大家都在睡觉，但仿佛，这上万人除了孩童，又无人在睡觉。
    啊！！！
    远方传来惨叫，没人去关注。
    “也许是野兽吧。”
    又一天过去。
    “二叔，我们什么时候能走到青海乡啊。”
    “快了，再走一段时间就能走到了。”
    汉子看着前方一望无际的荒芜大地，这片土地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某一天，天空上两位强大的仙人斗法，其中一人以手段吞噬了数千里大地的生机。
    最后仙人大战的结果没人知道，但是大地变成荒芜的代价就是，凡人再也找不到了水流和食物。
    “二叔，青海乡为什么叫青海乡啊。”
    “小孩子别多问。”
    妇人打断了孩子的话，并不想让汉子多说，因为说话……也是会消耗力气的。
    但她心疼，只能小声地回答道：
    “青海乡，就是有海的地方。”
    “什么是海？”
    “海……就是有很多很多的水，怎么喝都喝不光，甚至还会下雨，雨中能够看到彩虹。”
    “那我们能活下来了？”孩子惊喜的说道，眼睛里仿佛倒映着彩虹。
    
            
                        妇人的眼中却没有什么彩虹，她只是苦涩地点了点头。
    “对，我们能活下来的。”
    这一天，庞大的队伍爆发了一场巨大的混乱，有人快不行了，在死亡到来之前选择了疯狂。
    一人疯狂，便是十人遭殃，百人疯狂，万人的队伍都瑟瑟发抖。
    当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守护着他们的汉子连抬起手都感觉有些缓慢，妇人看得出他的手掌在微微颤抖，发白的嘴唇干裂。
    她走了过去，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很快，男人的嘴巴却有了些许湿润。
    “嫂子。”
    “我没事的，你要有力气，我们才能活下来。”
    今天死了很多人，万人的队伍在晚上的时候只剩下一半了，当天夜里，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第二天早上的时候，人数再次少了一半。
    家家户户，都没有什么老弱病残了。
    没人说话，说话也会浪费力气，大家都只能继续前进着。
    三千里，这最初有着数万人的队伍，渐渐只剩下了几百。
    这一天，他们终于在视野的尽头看到了一片绿意。
    “我们活下来了！！！！”
    有人激动的大喊，然后整个人轰然倒下，骤然的激动让他的心脏没能撑住，死在了终点的面前。
    剩下的人管不了那么多，他们朝着前方冲去，感受着空气中的香甜，整个人都滋润了过来。
    “我们……活下来了。”
    妇人激动地说道，想要哭，却已经没有了泪水，而旁边的汉子却是恐惧地瑟瑟发抖，整个人跪倒在了地上。
    他的目光之中，天空上有几道渺小却是他们难以仰望的存在悬浮，他们在厮杀，在斗法。
    肉眼可见的，下方的青翠的土地因为他们的力量而枯黄。
    “灵天宗捉拿妖人！闲人退散！”
    天空中响彻了怒吼。
    希望的尽头是绝望，这一幕，终于是让一直跟随在这些活人身后的某道身影，放下了手中的书籍。
    “天地沧海一粟，民生之多艰。”
    书籍的空白一页上，留下了一句轻飘飘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