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这是借，不是枪！
作为一个扶贫干部，最重要的就是耐心，同时懂得各种谈话策略，精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了条狗还要会汪汪叫。 总之，按照张然自己的看法，那就是这工作根本不是人干的。 但他还是坚持下来了，还干的有声有色。 不过面对马成邦，张然再一次有了这群众工作绝不是人干的活这个念头。 啥叫油盐不进？ 马成邦就是。 原本以为自己又是讲大局又是讲政策，晓以利害，甚至连诉苦博取同情心这招都用上了…… 马成邦听的时候，那叫一个深明大义，可一旦想让他来点实际行动，这家伙就立即老脸一苦，两手一摊，带着哭腔来上一句，张队长，不是不给，是真的没有啊…… 张然就不明白了，县史上的记载，这家伙明明是八路一上门，立即就吓的尿了裤子，要钱给钱要粮给粮，前期的表现那是杠杠的，至于当汉奸，那是后话。 怎么到了自己这里，这家伙就油盐不进了捏？ 其实张然虽然说要一万斤粮食两千块大洋，但他也没真就想马成邦二话不说就拿出来，也给了马成邦坐地还钱的余地！ 可现在，张然将自己要的一万斤粮食都自己降到了六千斤，大洋降到了七百块，可马成邦还是将老脸一拉，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 张然真的有点火了，面对马成邦这种油盐不进的家伙，他觉得别说自己，佛都有火啊！ “我是真心佩服你们八路军的勇气和决心，也真的想以实际行动来支持，但我们马家，真的很困难啊……” 马成邦瞪着一双小眼睛，可怜兮兮的举起巴掌翻了两翻道：“张队长，要么这个数？” “五千斤粮食，五百块大洋？” 张然闻言喜道：“马老爷哎，你早说嘛，直接表个态，咱们也就不用墨迹这么半天了不是？” 虽然比自己最后要的粮食和大洋少不少，但要是能拿到这么多，张然还是心满意足的。 不不不…… 谁知道一听这话，马成邦蹭的一声跳起来，双手连摆道：“张队长，你就算将我马成邦这把老骨头磨成灰，我马家也拿不出五千斤粮食和五百块大洋啊……” 张然怒道：“那你到底说的是多少？” “五百斤粮食，五十块大洋……” 马成邦贼兮兮的道。 “你……” 张然闻言气的直哆嗦，就算自己的开价是漫天要价，但也不是这么个坐地还钱的还法吧？ 五百斤，五十块？ “真的就只能拿出这么多了啊张队长！” 马成邦苦瓜着老脸道，一脸你爱要不要的表情。 哗啦一声，张然气冲冲的拉开房门冲将出来，拳头攥的死死的。 “队长，姓马的不答应？” 一看张然的脸色，王老拐王凯三人问。 张然将情况说了一遍。 “王八蛋，居然只给五百斤粮食五十块大洋？当咱们八路军是过来要饭的呢？” 因为眼睁睁看着村民们吃香的喝辣的自己却只能干看着，憋了一肚子火的王文平嗷的就是一声怪叫，列强一抡叫道：“老子这就干他去……” “张队长，你们八路军，可不能随便打人啊……” 一看王文平这模样，屋内的马成邦只吓的鬼叫一声，直接缩凳子后边去了。 虽然被吓的够呛的马成邦还是死咬着五百斤粮食五十块大洋不松口，但张然对王文平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他敢肯定，要不是马成邦对八路的政策了解的足够多，就王文平这一下，估计已经怂了！ 虽然王文平楞了一点不够聪明，但有时候，身边还就是需要有几个这种人。 干革命这种事，一堆聪明人凑在一起，绝对成不了事。 “张队长，那这些粮食和大洋，咱们还要吗？” 王长天过来问，脸上居然完全没有被马成邦当要饭的打发的憋屈，反倒带着几分喜气——那些村民们也一样。 毕竟对他们来说，这趟过来大吃一顿，已经值回票价了，所以根本不太关心能要不要的到粮食和大洋。 “要，凭啥不要？” 张然咬牙切齿的道，虽然要到的钱粮和理想中的相去甚远，但相对于目前的情况来说，依旧是不无小补！ “张队长啊，实在是抱歉了啊，不是不给啊，实在是家底儿不厚实啊……” 看着王长天陆燕等人装粮食，马成邦在张然身边不断的絮叨。 那歉意的表情叫一个情真意切，但张然分明感到这家伙心里头的窃笑，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 对人家在八路军政策底下玩的这种软刀子，他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不但是马成邦，就连马有田肖麻子等人，在看到张然那有火没处发的表情，也都一个个的憋着坏笑，心说老爷不愧老爷啊，自己等人在这姓张的面前是屁滚尿流，可在老爷面前，这家伙不就碰了一鼻子灰？ “马老爷，你也别得意的太早！” 张然看着众人的表情，悻悻的道：“咱们山不转水转，你们马家可千万别落我张然手里……” “张队长，瞧你这话说的，都不像是个八路，倒像是土匪了……” 马成邦居然抓住机会教训起张然来了。 张然闻言，差点就给气吐血，却只能咬牙切齿的闷哼一声，让大家上路——再说下去，人家还真就将自己跟土匪往一路上靠，那他就百口莫辩了！ “张队长，慢走啊，有空常来玩！” 马有田肖麻子的人笑着怪叫，得意的不可一世。 就在这时，李大口等几个长工背着几背篓子鸡蛋过来，对张然等人点头哈腰这才对马成邦道：“老爷，你要的鸡蛋，我们买回来了……” “背院子里去吧！” 心情大好的马成邦道：“收拾好了别忙着走，吃了饭再回！” “哎，谢谢老爷！” 听到这话，李大口等几位长工喜出望外，毕竟往常干活，除了工钱之外吃喝都是自己的，今儿不但有工钱还白吃一顿饭，他们岂会不高兴？ 已经走出几步的张然闻言却是眉头一挑，回头大声道：“慢着！” “张队长，你还有啥吩咐？” 马成邦笑眯眯的道，得意的让人讨厌。 张然心头怪笑道：“巧了，我们晋东支队正巧急需一批鸡蛋，想不到马老爷家居然有这么多，真是解了我晋东支队的燃眉之急啊……” 马成邦立即笑不出来了，急道：“张队长，这鸡蛋可不能给你啊，这鸡蛋我有急用……” “别说了马老爷！” 张然才没兴趣知道这批鸡蛋是干啥的，直接打断道：“你急用，能急过我们晋东支队的军务吗？要是因为你不肯给鸡蛋，耽搁了军情，你马成邦担当得起吗？” 马成邦心里直跺脚，干笑道：“张队长，这些鸡蛋真的不能给你们啊，你们总不能学那土匪，硬抢吧？” 老狐狸，又将老子往土匪身上靠呢？ 张然冷笑一声，直接给王双拐王文平三人打了个眼色。 三人立即便冲过去，枪口似有似无的对准了马有田肖麻子等人，几人哪里敢挡？王长天陆燕等老百姓终于机灵了一回，三下五去二便将几背篓鸡蛋给抢了过来。 “张队长张队长，你们不能这样啊，你们这真的就是明抢了啊……”马成邦急的直跳脚。 “马老爷，你这话说的我就不爱听了啊！” 张然冷哼一声道：“实在是因为军务急需一批鸡蛋，正好马老爷你这里有现成的，这次算是马老爷你帮我们八路军一个忙再去买一次——又不是不给你钱，咋能叫抢呢？” 听到给钱，马成邦的脸色才稍稍好看了一点道：“这些鸡蛋一共二十五块大洋，长工们的工钱啥的，我就不跟张队长你计较了……” 然后眼巴巴的等张然给钱。 “王村长，纸笔拿过来！” 张然将王长天叫过来道：“给马老爷写张借条，就说我晋东支队今天借了马老爷八百个鸡蛋，合计二十八块大洋——马老爷，工钱我算里头了啊，我们八路军，说不拿群众一针一线那就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马老爷你虽然是地主，但也勉强算是群众的一员嘛，这个便宜，我们八路军是绝对不会占你的……” “张队长张队长，这不成啊……” 马成邦现在哪里顾的上工钱的事，急赤白脸的道：“你们又不是没钱，咋能用借条抵账呢？” “我们支队是收支两条线，刚刚你交给我的大洋，那可是支队的钱，我必须经过支队的同意才能动用，否则可就是贪污腐败了！” 张然冷哼道：“马老爷你让我现在给你钱，难道你是在逼我张然犯错误么？” 马成邦哭兮兮的道：“那不能，可是……” “可是啥啊，没啥可是的，马老爷难道会为了这么几个鸡蛋，而破坏咱们八路军的爱国军事行动么——你也不是这样的人嘛……” 张然哈哈一笑道：“我们八路军，是绝对不会赖账的，马老爷你稍等几天，等我回去申请，组织通过了，经费一下来，马老爷你来找我拿钱——我保证，一分都不会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