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二章 亚历山大
一夜无话，到了第二天。 古枫来到省附属医的时候，发现医院大门上已经挂了横幅，而且一挂就是两条。 一条上面写着：热烈庆祝我院第二例心脏不停跳手术开展。另一条则是：热烈欢迎各上级医院领导专家莅临我院指导。 看着这样的横幅，古枫摇头苦笑，这个周院长啥都好，就是爱折腾这一点不好，时不时的都要搞点这样的嚎头。这手术还没做呢，你就搞这么大动静，到时候失败了，我丢人事小，您老小人家没面子事大啊！ 到了中西医科室，杜蕾歆，刘诗雅，包心惠，卫松良，候陂谷等几人已经等候在医生综合办公室了。 古枫的目光在他们脸上缓缓扫过，然后笑着问：“大家都准备好了吗？” 众人齐声回答：“都准备好了！” 古枫又问：“那大家有没有信心拿下这次手术？” 众人不出声了，在心脏不停跳的情况下切除巨大肿瘤然后修复受损的心脏，之后还要让病人活着？ 开什么国际玩笑，他们只是准备去打酱油的。 古枫见大家都蔫在那里，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士气不振啊，这可不是什么好苗头。 正当他准备开口的时候，杜蕾歆却刷地站了起来，掷地有声的道：“只要有老师在，我就有信心！” 古枫失笑，我只是个凡人，又不是超人，哪能像你期望的无所不能呢！ 杜蕾歆一出声，刘诗雅自然不甘落后，立马站起来道：“只要医生觉得行，我就没问题，我保证尽全力配合医生，绝不出丝毫差错！” 哟荷，瞧她斩钉截铁的态度，显然不仅仅是精神上支持那么简单，必要的时候就算献上肉体也是毫不犹豫呢！ 人类是一种抵抗力很弱的动物，不但身体容易受感染，精神与意志也是一样！ 被这两位的决心一鼓舞，大家都被带动起来，纷纷站起来表态，只要古大官人在，他们就无所畏惧！ 面对着众志成城，古枫感觉惭愧，因为他对这个手术也没有太大的信心。 面对大家的信任，他的鸭梨十分巨大啊。 不过既然挑了大梁，成了主将，自然是输人不输阵的，所以他铿锵有力的道，“大家同心，齐利断金，走，孩儿们，跟我杀入心脏外科！” 大家嚯嚯站起来，纷纷离座，斗志昂扬，气势汹汹的跟着古枫直奔手术科。 手术科的专用走廊上，周院长与林助理早早就候在那里。 看到古枫一等到来，两人赶紧的迎上前去。 周院长是个院长，一切以大局为重，自然不会小肚鸡肠，所以古枫虽然没大没小的冲撞了他，但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主动的开口给古枫打气，“古医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好好的用心做就行。” 周院长既然唱了红脸，林紫旋身为下属，仅仅只能唱白脸，“古医生，这次来观摩指导这场手术的专家教授很多，大家都等着看你，看咱们省附属医的笑话，所以这个手术，你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古枫笑笑，不怀好意的冲她眨眨眼问：“成功了有什么奖励没得？” 林紫旋心如玲珑，岂有听不出他话外之音的道理，若不是当着这么多人，她真想应他一句：奖励你个锤子。 周院长却是大口一张，“如果拿下这个手术，所有参与手术的医护人员这个月奖金翻一倍！” 众人闻言，兴奋了一下，但也只是一小下，因为手术成功的机会实在是太渺茫了。 在周院长与林助理一红一白一唱一和的叮咛交待过后，医护人员奔向洗手台，开始准备手术。 在他们去洗手台的时候，庞主任和郑锦安也来了。 这一次手术的阵容是十分强大的，主将是古枫，副将是庞主任，下面还配了好几个医生，例如郑锦安，包心惠，卫松良，候陂谷，杜蕾歆。光是医生就有六个，加上两名麻醉师，器械护士，巡回护士，外勤护士，总共十几人。 参与手术的人不少，而观摩手术的人就更多，多得几乎都数不过来，离手术室不远的多媒体小型会议室里，坐满了黑鸦鸦的专家教授，而大大小小的屏幕上，正不同角度的实时直播着手室里的画面。 不过，周院长这只老狐狸为了以防有什么不测，老早就隆重交待过了那名控制多媒体室的技术人员，让他将画面延迟五秒钟，只要看到情况不对头，立马就切断画面，以免丢人现眼。 …………………… 上午九点正。 手术科第一手术室。 无影灯已经打开，孙建光也已经躺在了灯下。 早早就位的麻醉师已经给孙建光做好麻醉，接上了心电监护。 负责各种责职的护士也已经等候在那里。 各种准备工作已经就绪，只等医生一到，手术立即就可以开始。 手术室里安静，肃然，洋溢着一股庄严的气氛。 没多一会儿，手术室的电动感应门就“哧”的一声打开，古枫和庞主任及几个医生鱼贯而入，在护士的帮助下穿上手术服，带好手套，这就到了台前。 古枫与庞主任互顾一眼，庞主任就问：“古医生，手术可以开始吗？” 古枫点了点头，抬眼看了一下时间，“九点零五分，手术正式开始！” 负责此次麻醉的麻醉科主任立即报上孙建光的身命体征：“血压120/70，心率60，氧饱和度百分之百。” 古枫点头，下了第一道医嘱，“开胸！” 随着这声令下，气氛一凝，大家的心神也均是一紧，全身贯注的集中在手术视野中。 古枫把手往刘诗雅面前一伸，刘诗雅立即将一把线剪递到他的手上。 “喳，喳，喳……”数声轻响，原本已经缝合好刀口的线头全部被剪开，看了看切口之后，古枫又要了一把手术刀，在孙建光原来的刀口基础上又划长了一些，总长估计有十五厘米的样子。 随着手术刀划拉而下，鲜血立即溢了出来，蜿蜒而下，像是一条巨大的蚯蚓正从上往下爬行，杜蕾歆赶紧拿起绵球把血液吸走。 作为心脏外科一把手的庞主任，对于心脏手术的开胸，无疑是驾轻就熟的，所以切口一出来，他立即就接过胸腔撑开器将切口扩展开来。 只是，当孙建光的胸腔终于被彻底打开的时候，大家均是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原本应该是心脏所在的位置完全看不到心脏的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满视野的肿瘤，真径超过了十公分。 仿佛这打开的不是一个人类的身体，而是一个器官系统完全不一样的外星人。 这样的情况，别说是找到主动脉或心脏大血管来建立体外循环，就连心脏都找不到。所以庞主任的结论是对的，想切除这个肿瘤，必须在心脏不停跳的情况进行。 在五秒钟之后，多媒体会议室那边的专家教授们也看到了这一幕，纷纷惊讶的低呼起来。 这么大的一颗心脏肿瘤，纵然是这些见多识广经验丰富的专家教授都忍不住震精了！ 一时间，众人纷纷交头接耳，小声的议论起来。 原本那些还很看好省附属医的那些专家教授已经开始摇头叹息了，这么大的心脏肿瘤，想在心脏不停跳的情况下成功剥离，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媒体会议室里充斥着嗡嗡的声响，乱得不行。 另一边，正在进行手术的古枫等人也无法淡定，因为情况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当古枫顺着长出来的肿瘤探查到根部的时候，发现它并不仅仅是和心脏黏连那么简单，而是和心脏长在一起的。 这颗肿瘤，就是从心脏表面长出来的。 颜色一样，性状一样，完全看不到没有边界，因而也无法驱分到底哪些是心肌组织，哪些是肿瘤组织。 这样一来，那就根本无法下刀切除了，因为不知道哪里是肿瘤，哪里是心脏组织，稍一不小心，那就可能切穿心房也或者是藏在之中的大血管，心脏一旦被损伤，那孙建光就是必死无疑。 庞主任从事心脏外科近三十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况，以前所积累下来的经验完全就用不上，一时间也感觉老虎拉龟似的无从下手。 尽管庞主任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心里已经没了主意，只能问古枫：“古医生，现在怎么办？” 古枫摇摇头，也有点无所适从，因为这样的情况他也是第一见。 庞主任看了一阵，然后提议道：“要不想想办法，建立体外循环吧？” 古枫又摇头，“现在的情况比我们想像的还要糟糕，心脏不但被压在最下面，而且还和肿瘤连成一体，甚至几乎囊包了半个心脏，这样的情况，完全无从找到主动脉又或是大血管，又如何建立体外循环呢？” 庞主任又往手术视野中瞧了瞧，那经艳艳的一大片肿瘤映满他的眼眶，弄得他有点晕，一阵无力感袭上了心头，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场战斗，恐怕是要提前结束了。 郑锦安一直默然的站在一旁，极尽其责的充着着副手的工作，只是看到这儿，耿直的性格又开始发作了，“古医生，庞主任，这样的情况，完全无法判肿瘤与心脏之间的分界，也无法找到下刀的位置，要不……咱们停止手术吧！” 郑锦安的话虽然不好听，但无疑是明智的，因为到底哪儿是肿瘤哪儿是心脏都搞不清楚，又何谈手术呢？ 杜蕾歆一向都是很有胆识的，敢想的事情，她基本就敢做。 示爱如此，做人如此，上手术也是如此，不过这一次，她同意郑锦安的提议，开口道：“老师，庞主任，郑医生说得没错，这个时候停止手术，无疑是最正确的选择，虽然观看这个手术的专家很多，可是我相信，如果换作站在这儿的是他们，看到眼前的情况，也一样会作出这样选择，没有人敢取笑咱们的。” 包心惠和卫松良也冲古枫点了点头，他们也是这样认为的。 古枫摆了摆手，“大家请安静一下，现在手术才刚开始，病人的生命体征平稳，咱们还有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再说。” 媒体会议室那边，一班心脏外科的专家教授见古枫等人打开了心脏之后便木然的站在那里，再没有了下文。 原本渐歇渐止的议论声又高了起来，同情的有，叹息的有，嘲讽的有，奚落的有……反正说啥都有，但基本上是没有几句是好听的。 甚至有的人已经忍不住想要站起来，准备走人了。既然没看头了，那还留在这干嘛？等开饭？还是等看笑话呢？ 眼见这样的情况，那位负责媒体会议室的技术工也为难了，现在这个样子到底是好还是坏，自己是拉闸还是不拉闸呢？ 正在众人的议论声越来越高，仿佛要吵起来的时候，站在手术台前负责主刀的那个年轻医生竟然动了，突然扔了手中所有的器械，把手探进了孙建光的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