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三章 牵姻缘
江海天独坐石亭之内，已无饮酒的兴致。 他一步迈出，施施然跃至百丈之外，对着亭外守候许久的众女们先施一礼，然后才道：“诸位的来意，我早已知晓。不过，江某只如闲云野鹤，对世俗之事，所知寥寥，并不感兴趣。还望诸位请回。” 那些女子，其实都是西凰国中诸位王侯的代表，那些王侯得知江海天驾临天都后，立刻派出手下，准备重礼，想要与江海天结交。 西凰国中共有四王十二侯，其中的每一位都炙手可热，权势滔天，掌控无数人生死。每一位掌握的疆域领土，都超过了风起国这种大国。 四王十二侯的地位，在西凰国中只在西凰女帝一人之下。他们麾下的修士，数以千计，供奉的天人宗师，亦不在少数。 寻常一流门派的掌教，都矮了王侯一等。 只是，江海天何等人物，岂会屈尊与世俗相交？何况是世俗中醉心于功名权利之辈。 挥手遣散了众女之后，江海天负手卓立于断桥之上，昂首望月。 却见两道月华顺着清辉流淌而下，闪了两闪，就在江海天身前现形。 江海天见到来人后，立刻问安道：“弟子见过扶余仙、飘摇仙。” 这两人正是天一阁的太上长老，扶余仙与飘摇仙。 “不必多礼。”扶余仙展颜笑道。 飘摇仙则问道：“方才你与纯阳道人对饮，感觉如何？法会之中，可有把握力压此人？” 江海天双目一凝，沉思片刻后才道：“此人深不可测，弟子实无必胜把握。” 扶余仙摇摇头，道：“此次法会，藏龙卧虎之辈不计其数。我始终有一种不安的预感，担心大劫来临。” “我也有此感觉。这一次出现的天骄实在太多了，道界气运运转之下，仿佛达到了极盛之时，可惜盛极而衰乃是天道至理。道界天数如果发生大变化，我们天一阁必定要争夺第一，才能安然渡劫。此次法会，海天你定要全力以赴，夺得第一人的尊号。如此，才能替我天一阁抢来无上气运。”飘摇仙沉声道。 “弟子明白。”江海天面色肃然，点头道。 “后面来的女子，你可认识？”扶余仙问道。 “弟子从未见过，不过，已经猜出了她的来历。”江海天道。 “哦？” “此女应该就是希夷大陆传说中最神秘的那位天女——宁红尘。我方才探查过，她的修为并不算太高，才生死境修为，可在她面前，我心中总是有一种怪异的感觉，总觉得自己无法与之为敌，不愿与她交手。她好像与纯阳道人产生了纠葛，令纯阳道人颇为无奈。” “这女娃娃号称命运天女，身具无上气运。如果能与之双修，结为道侣，就能与之气运相连。”扶余仙眼中忽然一动，微微笑道。 “呵呵，说起道侣之事。不知上次傲尘仙提出的建议，海天你考虑得如何？”飘摇仙掐了掐扶余仙的腰窝，令其面色陡然一僵，笑容凝固。 江海天听到两大仙圣提起此事，脸上浮现出一丝不自然的笑容：“傲尘仙长老的提议，固然不错，不过海天只求大道，暂时不想分心在儿女之事上，怕是只能回绝了。” 扶余仙扭头朝中年美妇笑道：“哈哈，我就说海天不会喜欢傲灵丫头的，这都是傲尘师兄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飘摇仙又道：“傲尘师兄如今是海无涯的护道人，护持着他参加法会。我们两个则是海天的跟班，有些事需要我们来提点提点。” 扶余仙点了点头，沉声道：“海天，阁主和诸位阁老们已经商议过了。这次我们随你来参加法会，也是来观天殿提亲的。提亲之事，才是第一要务，比争夺天下第一的尊号更重要。” “提亲？”江海天微微诧异道，他倒是第一次听说此事。 “观天殿乃是希夷大陆第一圣殿，如果能和我天一阁强强联手，渡过大劫的把握就又增大不少。据称观天殿主的弟子，此殿第一真传——妙色仙子，风华绝代，姿容冠绝天下。只有如此佳人，才配得上我们的海天。”扶余仙抚掌大笑道，似乎如他自己娶亲一般开心。 飘摇仙道：“上次论道法会就是在观天殿举行，这次本该轮到我们天一阁举办。不过观天殿为了想连续举办法会，这次付出了一个名额的代价，才令本阁同意。实际上，本阁哪里看得上这区区一个名额，完全是阁主为了与观天殿交好，想要替你提亲，故而稍作退让，以示诚意。” 扶余仙缓缓道：“观天殿中亦有不少长老赞同与本阁联姻，这次论道法会，可以算作是海天你与妙色的订亲会。你若能赢得‘第一人’的尊号，观天殿定然会答允此事。” 江海天闻言，深觉头疼。 如果是傲尘仙一位长老的意思，他还能推辞。 可这次是阁主与诸位太上长老们共同商议后所决定的大事，已经不属于他个人私事了，而是天一阁的宏观战略布局。 江海天和妙色仙子如果结成道侣，就代表两大古老传承之间的联姻，是震惊道界的大事，足以掀起滔天巨浪。他如果在诸多仙圣的见证下，夺得天下第一，证明自己和天一阁的实力与底蕴，那么便能增加联姻的筹码，打动观天殿。 作为天一阁的下任阁主，江海天对自己的要求极高，凡事一直以大局为重，不管他心中如何想，这一次都无法拒绝。 一念及此，江海天终于勉强道：“弟子听命便是。” 扶余仙哈哈大笑道：“旁人见妙色仙子一面，已觉得三生有幸。你能娶得佳人，不知羡煞多少人，怎么还不开心？若老夫青春年少时，能娶得当世第一美人，怕是也会欢欣鼓舞。” 此言一出，旁边的飘摇仙顿时嗔怒不已，伸手又在扶余仙腰上一点，这一次可就不像之前那么轻柔了。 扶余仙的脸色猛然大变，立刻惊呼求饶道：“飘摇，都是玩笑话玩笑话。都老夫老妻了，怎么还和年轻时一样呢！在我心中，你永远都是多元宇宙第一神女。” 飘摇仙冷冷一哼，不再言语。 而江海天憋住笑容，偏过头望向别处，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 云竹梦径，天都十大胜景之一。 此地生长有道界奇竹——云竹。 云竹百年生根，千年长一截，一截不过尺许高下。 万年之后，云竹才算真正成熟，坚如金刚，刀剑难伤，遍体生有“云纹”，此纹繁奥复杂，据传蕴含天地造化之玄机。 年份越长的云竹，云纹中的奥秘就越多。 普通的万年云竹，可以用来炼制绝品法器，锻造灵宝。 而生长数万年的云竹，更是能用来炼制真灵器。 诸多云竹齐聚时，周围还能散发出阵阵云雾，美轮美奂，清幽静谧，犹如梦中仙境。云竹梦径，正是得名于此。 天都的云竹梦径，如今归观天殿所有，此殿在云竹梦径中布置了诸多法阵，游人只能参观，而不能砍伐。 一旦有利欲熏心、胆大妄为的修士偷砍此竹，就会惊动观天殿中的强者，然后会被执法团追杀得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死无葬身之地。 此刻，梦径之中，一名身着锦衣华服，生得皓齿明眸，朱唇粉面的美少年正在悠悠漫步中。 这个美少年并无喉结，旁人稍微留心，就能看出此人是女扮男装。 纵然她头戴玉冠，身着男装，俊美潇洒，玉树临风，别有一番男儿风韵，可依稀能够看出她作为女子的绝世容貌。 而这绝世容貌中，还隐隐带着一丝唯我独尊、雄霸天下的意味。 “千秋啊，你也老大不小了，上次我瞅着李纯阳那小子还不错，可惜人家没看上你。这次来希夷大陆，好像还有几个不错的小伙子，就让老爷爷替你再把把关，如何？”一名鹤发鸡皮、老态龙钟的老者笑嘻嘻道。 他跟在女扮男装的女子身后，步履蹒跚，时而长吁短叹：“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以你现在的年纪，怕是豆腐渣中的豆腐渣了。” 时而顿足捶胸：“千秋教主，一统天下。大龄剩女，斗战剩婆。” 时而扼腕叹息：“老爷爷都这么老了，就盼着你早点成家。万一哪天老爷爷大劫来临，避不过去，提前嗝屁了，岂不是遗憾终生？” 他言行无忌，为老不尊，嬉笑怒骂，全无半点长者风范。 走在前面的女子不胜其烦，脸色铁青，几经风云变幻，似要发怒，不过她自知拿这老者无可奈何，最后只能微微拍胸，深吸几口气，缓缓按捺下来，平复怒火。 老者见她不理自己，继续道：“我打听清楚了。不败真君已经成家了，不过那个江海天未婚，还有几个古老传承的弟子，叫什么龙……” “我不喜欢男人！”千秋教主终于怒道。 “不喜欢男人？”老者闻言，眼珠滴溜溜一转，诡异一笑。 接着，他身形一跃，跳到女子前边，将其拦住，口中嚷道：“不喜欢男人，那就是喜欢女人咯！老爷爷开明得很，男人女人无所谓的，我都能接受。女人之中，听说妙色仙子，宁红尘，云挽歌，还有希夷大陆几大圣殿的女子都不错，我再替你出马，去和他们的长辈谈，或是直接掳过来算了，你看如何？这边本来就流行抢婚制、走婚制……各种稀奇古怪的风俗都有。” 千秋教主美目一动，忽然直直凝视着老者，柔声道：“老爷爷，我最喜欢你这样的男子了，如果有人有你十分之一的风采，我都愿意下嫁。” 老者闻言，顿时面露愁苦之色，连连哀叹道：“这可难办了。如老爷爷我这般的奇男子、伟丈夫，古今仅见，便是至尊也逊我半筹。当世之中，何人能有我十分之一的风采？小千秋，你怕是要孤独终生，成老姑婆了，以后死了都没后人替你上香。” “我注定超越前人，永生不死！世间男子，多薄情寡义，大道漫长，我一人足矣。”千秋教主昂首道。 老者听她如此表态，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千秋教主，并世无二。这次法会，你既然亲自出马，自然大事可期。” “有老爷爷你成为我的护道人，我的筹谋才能顺利施展开来。”千秋教主眼中精光一闪，似乎踌躇满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