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一章

    今天是个喜庆的日子，大唐有史以来。或者说世界上有史以来最大的一艘船即将下水，江岸两旁站满了人都等着看这一惊天盛举。

    老高一身大红锦缎长袍，上面绣满了金线在。初升的阳光照耀下烁烁放光，宛若一尊神龛。身边的小高也是一身大红色的袍子，不过跟老爹略有区别。他的袍子上没有金线，黑黑的脸膛上不知道谁给擦了粉。有一指头厚那种，雪白雪白的脸看上去有些吓人。再配上一副红嘴唇，跟刚吃过小孩儿的妖精区别不大。

    云浩不动声色的向旁边胯一步，如果这家伙忽然蹦起来咬人就糟了。

    身后站着雄阔海，这家伙一定是出来的时候没有带吉服。硬是将上战场穿的铠甲穿了出来，脑袋上绑了一根红布带子表示喜庆。不过云浩怎么看，这货跟刽子手更像一些。

    还是旁边的李文仲比较像样，正四品的武官服穿在身上，要多气派就有多气派。昨天穿着长褂子倒是没瞧出来，两年不见这家伙已经有了大大的肚腩。穿着袍服有些显怀，嗯……！至少得有五个月。

    云浩哀叹，自己身边这些虾兵蟹将。他娘的是专门来给自己丢人的！

    时间紧急，没办法弄个好看的仪仗队。只能这么着了！

    “大帅！是不是现在就开始，吉时到了！”李文仲看了看日晷，小声提醒道。

    云浩收齐没有仪仗队的怨念，点了点头没说话。

    “开始！”李文仲一声令下，身边信号兵就开始抽了疯似的挥动手里的红旗。

    “哞……！”十头五百斤的老黄牛发出震天牛吼，在鞭子的驱赶下开始转动绞盘。水闸开了，浑浊的江水开始涌进船坞。很快船坞就被灌满，大唐号开始慢慢的动起来。就像是一只沉睡多年的洪荒巨兽，慢慢的开始苏醒过来。

    江水越灌越多，最后终于与江面平齐。两只水鬼“噗通”两声，就跳进了水里。不多时浮出水面嘴里的泥水还没吐干净，便开始大声的呼喊：“浮起来喽！浮起来喽！”

    开始是两个人喊，然后是船坞边上的百十名工人在喊。最后是漫山遍野的人在喊，这些人不是船厂的工人，就是工人的家眷。对这艘船都倾注了心血与感情，现在船能够漂浮起来所有人都开心的跳起来。

    老高和小高已经不见了，两个人像老鼠似的在船底钻来钻去。身后跟着数十名手持木槌乱麻，时刻准备堵漏的工人。这么大的一艘船，想要不漏水非常困难。这也是为什么，只在船坞里面注水。而不将大唐好拖拽进长江的原因！

    从早晨等到了中午，日头有些偏斜了。老高和小高这才忙活完，果然有几处渗水，不过都不是大毛病。经过修缮已经没有渗漏发生，以当今大唐的造船技术，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殊为难得。

    “大帅！您看是不是可以进江了！”

    “嗯！”云浩点了一下头！

    “咚”“咚”“咚”三声鼓响，立刻就有大汉手持利刃，开始劈砍系着大唐号的缆绳。

    不多时，三道粗大的缆绳全部被砍断。船坞的闸门彻底打开，在两艘机帆船的牵引下，大唐号终于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开进了长江。勘堪到了江心，巨大的铁锚就落进了水里，砸起巨大的水花。

    长江的航道这一下就算是被彻底封住了，深水区几乎只能走渔船。大唐号庞大的身躯横过来，似乎要将长江都截住一样。云浩没有算这船排水量到底是多少，不过后世看辽宁号好像跟眼前的大唐号差不了多少。

    又是一通检查，直到日头西斜这才算是确定成功。

    飞艇直接可以降落在甲板上，事实上这估计是世界上第一艘平甲板船。加上上翘的船首，跟辽宁号像极了。

    不过因为飞艇过于庞大，甲板上只能同时停靠两架这样的飞艇。不过两架已经足够了，飞艇这玩意充气太慢，海战的时候更多的是释放热气球而不是飞艇。

    昨天落日的时候还在船坞里面，今天落日的时候已经到了长江江心。江水拍打船舷的声音，听起来心旷神怡。终于成功了，大唐的海上巨无霸将彻底掀开大唐帝国的海洋征服史。云浩要向李二这个黄土地里面生里面长的土鳖证明，海上贸易对一个帝国来说多么的重要。

    日头的最后一抹余晖里面，大唐号开始迎来今天下水实验最危险的部分，锅炉开始点火。庞大的大唐号上有四座锅炉，一个一个的点火。一个一个的升压，云浩就坐在船台上等待着。虽然不是亲自去点火，但心里还是惴惴的。锅炉这东西算是新产品，这年头绝对属于高科技。万一弄不好炸了，那笑话可就大了去了。朝廷里的那些言官，会把自己喷成筛子。身边的李文仲，也绝对好不了。反正，正四品的云麾将军是没得做了。

    所有的人都是神情紧张，甚至过了饭点儿云浩和李文仲都没有一丁点儿吃饭的意思。

    最后李文仲害怕云浩饿着，吩咐下了一锅面条。众人就在沉闷中，西里呼噜的开始吃苗条。没人说话，就连喜欢说话的狗子都不言语。气氛压抑极了，雄阔海甚至想抽刀子砍人，不管砍谁！、

    四台锅炉，一台太点火升压，然后进行测试。老高他们忙活了一宿，云浩和李文仲也在船台上等了一宿。

    当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老高跑到船台上。脸上还带着灰：“大帅！成功了，锅炉都没事。都没事！咱们成了！”说完，眼泪水顺着满是灰尘的脸颊往下淌，冲出了两道沟壑。

    “鸣笛！报捷！留下值班的人继续观察，所有人都去休息。今天晚上会餐，上奏陛下大唐号成功下水。今后海洋，属于我们大唐。”云浩兴奋的站起来，站起来的太过猛。脑袋一阵眩晕，又坐了下去。恢复过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忙着吩咐。

    狗子搀扶着云浩回到了舱房，房间里面两只瘦马还在。不过今天云浩可没有体力操劳，脑袋沾了枕头就睡了个天昏地暗。太他娘的累了，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工作。可他娘的提心吊胆的一天一宿，如今心放下来。疲倦就有如潮水一样，涌了上来。眼皮子好像坠了两坨铅，不管如何努力也睁不开。

    这一觉睡的是天昏地暗，或许是太过疲惫的原因，居然什么梦都没有做。这在这个大日子，显得很不正常。

    醒来的时候，又是他娘的黄昏。不知道为什么，云浩这两天对晨曦和黄昏印象特别的深。或许就像是人，总是记得诞辰日和……！

    “呸呸呸……！！”云浩狠狠的呸了几声，大喜的日子自己居然想这么不吉利的东西。做梦是恶习，必须赶紧改掉。

    酒宴就摆在大唐号偌大的仓库里面，如此庞大的一艘战争机器。不吃草也不吃饭，这玩意吃的是煤。没了煤，大唐号会完全失去动力。所以，大唐号上面就有数个巨大的煤仓。里面储存的煤，可以供给航行三个月之久。当然，如果牺牲一些武器储备，可以装载更多的煤。不过云浩觉得，带两艘机帆运煤船，要比牺牲武器储备要靠谱得多。

    专门为大唐号配备的两艘运煤船，都已经建造完毕。这东西就是帆船和蒸汽机船的混合体，平时航行的时候可以用帆。如果遇到情况的时候，可以用蒸汽机。一艘船上装的煤炭，比大唐号上装载的还多一倍有余。今后大唐号要出没于远海，云浩觉得有备无患比较好。

    云浩没有发表声明演说，他觉得在工人们面前。酒肉和奖赏，比领导坑长的讲话更加鼓舞人心。大家伙辛辛苦苦的干了五年多，等的就是这一天。

    果然，当李文仲宣布了奖励之后。立刻群情激愤，喧闹的声音差一点儿把甲板给掀开。

    其实奖励在云浩看来，有些薄了。没办法，大唐人的观念里面。将作监的工人们，给发工钱就不错了。没见前隋和李渊当朝的时候，将作监从来不发工钱。发的是米粮，自家想吃点菜得自己种。想吃肉，那就得偷偷摸摸的拿粮食换才行。日子过得凄惶！

    基层的工人每人不过十贯钱，这已经是云浩尽力争取的结果。为此，长孙无忌这老混蛋混了云家好几车西瓜。

    尽管只有十贯钱，工人们还是高兴得不得了。一个个喜气洋洋的像是过年，排着队在账房那里领钱，脸上都带着笑。傻呵呵的琢磨，是给家里添置一点物件儿，还是给孩子买上二尺布，做一套新衣裳。个别不要脸的，打算买个新罗婢或者高丽婢，过一过齐人之福的瘾头。

    钱赚了，怎么花自然云浩是不管的。十个账房帮着发钱，很快每个人手里都领到了钱。十块银光闪闪的光洋，这年头一个新罗婢也就五个光洋。

    李文仲非常狗腿的请云浩讲话，而且还无师自通的学会了鼓动群众。当所有人鼓着掌，请云浩上台子上讲话的时候。云浩不得不站起了身子，走到台子上讲话。

    “咳……！”看看底下黑压压的人群，还有一双双喜悦的目光。云浩咳了一声，顿时两千多人的场面再没一丁点儿声音。

    “大家辛苦了五年，大唐号终于建成下水了。”云浩第一句话刚说完，李文仲带头下面响起了海啸一样的掌声。

    过了好一会儿，掌声落下云浩接着说道：“这船建成下水，并不是结束。我们还得跟着这艘船出海，看看船在海上能不能经得起风浪，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所以，接下来大家就要跟着我去南海。这一去差不多就得一年，给大家放三天假，家里的事情安排安排。三天后，咱们就动身。”

    云浩的话，让喜悦的眼神一下子就暗淡下来。

    辛苦了五年，只让歇三天。那些想买新罗婢的，立刻没了兴致。谁家买了黄花大闺女放着，万一被人偷吃了小乳猪那该怎么办？

    家在长安的，更是满脸的诧异。本以为可以带着钱回家去，却没想到还要到大海上漂一年。听说大海比不得长江，无风都有三尺浪。黄土地长大的汉子，到了海上那就是遭罪去了。

    看到下面人的表情，云浩再次咳了一声。“嗡”“嗡”声一下子就停了下来！

    “知道这有些不近人情，所以本国公和陛下请过旨意。这一年，大家有三倍工钱。如果海上作战，有了缴获大家也可以分上一些。如果立下军功，朝廷会论功行赏。本国公从不强求，出海只需要一百人，也就是说你们二十个人里面才有一个人可以出海。愿意得这一场富贵的，一会儿去找李将军报名。不愿意的，明天早上就可以带着银元下船。”

    云浩这话一说完，船舱里面立刻又是“嗡”“嗡”声一片！

    一年三倍工钱，那就是说一年的工钱就顶得上这五年的赏赐。有了缴获还可以分一些，我的个老天！辽东水师的那些人都肥成什么样了，谁不知道这些人在海上跟海盗没分别。更别说，还有机会立军功。

    立军功啊！祖祖辈辈的匠户，谁立过军功。船厂的赵掌故，不就是立下军功才有资格当掌故。江陵城里的那些衙门里的捕头，都是有军功才混上的肥差。不少身体强壮的小伙子，已经开始琢磨要不要去报名。富贵险中求，国公爷给了这次机会，可得把握住了。可家里的翠花，还有老娘可怎么整？

    “大家也不用着急，这么大的事情可得回家跟家里商量一下。反正明天后天，都可以报名。”云浩笑着压了压手，人群里面的紧张气氛顿时缓解了不少。

    “最后……！”

    听见云浩说最后，所有人都抬起头看着这位年青的国公爷。不知道还有什么纠结好事儿等着自己！

    “大家，吃好！喝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