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5章 厚此薄彼
刘岩从医院出来，开着车一路往市委走，快到建设路与滨河路交叉口的时候，对面有一辆车冲着他狂摁喇叭。刘岩扫了一眼车牌号——XX00006，这辆黑色的帕萨特，是中州市市委组织部的，现在应该是常务副部长孔繁军的座驾。 车在行进当中，刘岩没有办法停下来，只有把车拐向左便道，他把车窗降下来的时候，帕萨特的后车窗也同时降了下来。 孔繁军圆圆的大脑袋从车窗里探了出来，对着刘岩喊了一声：“你到前面大胖超市门口停下来等我。” 刘岩答应了一声，可想把车再并回直行道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左拐把车开向了滨河路东段。 往前走了大概有一千米，刘岩才有了可以转弯的机会，等他到大胖超市的时候，帕萨特已经停在那里了。 孔繁军斜靠在帕萨特的车头前面，脸色臭烘烘的，他觉得刘岩是故意晚一点到的。 孔繁军张了张嘴，却没有说什么，这个时候已经是上午九点多了，超市门口来来往往的行人很多，孔繁军冲刘岩努了努嘴，说：“咱们到车上说吧。” 说完，孔繁军拉开车门钻进了帕萨特的后座，刘岩随后也坐进了车里。 孔繁军看了看刘岩，问：“复试的事情怎么样了？按照原来的安排，后天就要进行面试了，这个事必须尽快的确定下来。” 刘岩说：“这个问题我已经向中组部作了专题汇报，中组部的意见，是不再进行复试。具体原因主要是顾虑两个层面的问题。其一，是关于复试命题和组织方式的问题，如果要进行复试，命题就一定要严谨，要完成这项工作，需要一定的时间和人力物力，就目前的局势来说，这样做显然是不现实的；其二，中组部认为，这次西城工业园区的招聘工作，事先并没有告知竞聘者，有一些工作岗位要进行复试，如果复试的结果与之前的考核成绩发生了严重冲突，中组部将难以取舍，假如一定要按照复试的成绩录取，就会造成新的矛盾。” 孔繁军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中组部是什么意见我不管，我也管不了。我就问你一句，乔市长推荐的那个人，是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刘岩说：“即便是有复试的机会，乔市长推荐的人选也未必有希望。他的成绩排在什么位置你心里是清楚的，像他这样的成绩，要想挤进前三甲，几乎是不可能的。” 孔繁军说：“能不能挤进前三甲，得看刘市长你怎么去操作了，只要你肯在这个人的身上下工夫，挤进前三甲还是有希望的。” 刘岩沉下了脸，问：“孔部长，请你给我说明白点，我应该怎么来操作？” 孔繁军冲刘岩翻了翻眼，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知道刘岩完全明白他的意思，也知道刘岩完全知道应该怎么操作。在何君的成绩上，孔繁军一直到现在都抱着怀疑的态度。他觉得，如果没有刘岩给何君使暗劲，凭何君自己的那点本事，是无论如何也进不了前三甲的，更甭说第一名了。 可他的这些怀疑，并没有任何的证据来加以佐证，在这样的情况下，孔繁军说话就不能太放肆了。 孔繁军只能回到刚才的问题上：“刘市长，我的意思是说，你至少应该争取到复试的机会，这样的话，不管乔市长推荐的人选能不能进入到前三甲，我们俩都算是对乔市长有了一个交待。乔市长呢，多多少少也算是挣回来一点面子。不管他推荐的人选最后能不能进前三甲，至少在情面上，我们没有让乔市长特别难堪。” 刘岩立马就怼了回去：“孔部长，你也太高看我了，你觉得我有那么大的面子吗？为了乔市长的面子，我可以调动指挥整个中组部？” 孔繁军心里非常不爽。他最膈应的就是刘岩拿中组部这块大招牌来压他。可刘岩是名正言顺的调研员，这个职务是中组部任命的，刘岩想什么时候拿着这块招牌压他都可以，他干瞪眼连一点招都没有。 而且，他还真的不能因为这个事跟刘岩闹的太僵了。刘岩虽然还不是中州市市委的班子成员，对他能不能进入市委常委也没有表决权，但没有表决权并不代表没有否决权。真把刘岩给惹火了，刘岩只要哼一声，不管有多少人支持他，他进入市委常委的事情也得泡汤。 在人事安排上，孔繁军感觉刘岩的权力比周和平还大呢！ 想到这儿，孔繁军勉强压制住心里的怒气，一脸菜色地说道：“刘市长，既然中组部是这样的态度，那乔市长推荐的那个人选，也只好暂时放一放了。唉！我该怎么跟乔市长解释呢？” 刘岩说：“我觉得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吧！竞聘本来就是个优胜劣汰的过程，技不如人者，最后的命运势必是要被淘汰的，我想乔市长在这方面应该理解的比你我都要透彻吧。” 刘岩说这些话的时候，孔繁军的心里有一个又一个的草泥马奔腾而过，可在表面上，他还得做出极其认同的姿态。 “刘市长，你说的这些都很有道理，站在组织工作的角度，我也能够理解。可话说回来，你和我毕竟是在中州市工作的，这方方面面的情绪都必须要顾及到。稍有差池，就容易把自己搞成了孤家寡人。” 刘岩说：“孔部长，我觉得咱们俩的处境还不太一样。说句实在话，你现在考虑的，是中州市市委市政府的领导们推荐的人选能不能脱颖而出。可我呢，面对的却是方方面面的托付。我也跟你透个底，在这次西城工业园区的竞聘当中，直接或者间接托付到我这儿来的，至少有二百人以上。可整个西城工业园区只有七十多个工作岗位，也就是说，我就是想把方方面面都照顾到，到最后仍然是厚此薄彼的结果，在这样的情势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原则，实事求是，一切以竞聘者的成绩为依据。我希望领导们能够理解我的苦衷。” 孔繁军有点气馁，他刚才的那一番话，明显带着威胁的成分，这一点，想必刘岩心里是清楚的，可这个话题，却让刘岩牵涉出了自己的苦衷。从内心里来说，他觉得刘岩有这样的苦衷是很正常的，有时候权力越大，反而苦恼越多，弄的不好，就很容易一下子树立好多的对立面。 如果按孔繁军自己的行事风格，这种事应该是很好处理的，那就是照顾领导不照顾同事，照顾朋友不照顾亲戚，总而言之，就是照顾对自己有用的人，至于那些对自己没有多大用处的，换句话说，只要是不能把握和决定自己前途命运的人物，统统可以舍弃，他们要嚼舌头随他们的便。 孔繁军正要把自己的想法说给刘岩，突然间又觉得，刘岩刚才那一番话，真正的用意是要堵他的嘴，。这可不行，乔清举那边已经黄了，到现在他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乔清举解释呢，要是黄建树这边再出了岔劈，那他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不行，必须得给刘岩打打预防针了。 “刘市长，你的苦衷我当然能够理解。不过，有个事我还是要托付你，黄书记推荐的那个人选，这次一定要确保。如果这个人再出现差池，那中州市这边所有领导推荐的人选就全军覆没了。如果到时候真的出现了这样的结果，那就不单单是我没办法给领导们交待了，你肯定比我承受的压力还要大。” 刘岩注意到了，孔繁军先是用孤家寡人来要挟自己，现在又进一步把问题延伸到了与整个中州市官场为敌的层面，试图让他在这种压力下屈服，他这样的做法，只能让刘岩的心意更加的坚定。 “孔部长，我还是刚才那句话，对于这次的竞聘工作，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坚持原则，实事求是，至于黄书记推荐的那个人选最终能不能录取，那就要看他接下来在面试当中的表现如何了。” 孔繁军被逼到了死角，不得不再次提醒刘岩道：“刘市长，现在和黄书记那个关系户竞争的，是你推荐的田佳怡，换一个角度说，这个职位的竞争，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你和黄书记之间的竞争，或者也可以说是你和黄书记之间的较量。如果最终胜出的人是田佳怡，会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你真要好好掂量掂量了。” MD！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哦！ 刘岩愤怒了：“孔部长，你口口声声说田佳怡是我推荐的人选，那好，这一点我认了。我还要告诉你，现在田佳怡的笔试成绩，和黄书记推荐的那个人并没有什么差距。究竟鹿死谁手，关键要看接下来的面试考核，作为推荐人，我倒是希望田佳怡能够把自己最优秀的一面呈现出来，击败所有的竞争对手。我也时时刻刻等着，看黄建树书记到底能把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