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骨廋少年

    翌日清晨，林间鸟鸣清脆，阳光缕缕透过高耸的树梢照入丛林深处，氛围安静而祥和。大荒边沿的山势，层峦叠嶂壁立千仞，其势随山幔延伸至丛林，不远处的灌木丛生。在灌木丛中有棵枝叶繁茂的古樟树，树上身形瘦小的少年若隐若现，瘦骨嶙峋的手臂垂搭在树丫上。深厚的枝叶遮挡了其余视线的渗透。

    凉风吹过，阵阵唏嘘，噗通一声，少年哎呀大叫，重重摔在地上疼得不住的扭捏。少年名叫林峰，今年十二岁，长得眉清目秀，透着股空灵。小林峰生活在荒石村，从小就没见过爹娘，是村子里的老猎户捡来的。因为年岁还小，又无依无靠，于是他便跟着村里的老猎户刘老头一起生活。小林峰经常问刘老头，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爹妈，那我的爹妈呢？刘老头每每次都只告诉小林峰，他是自己上山打猎时候捡来的。有一次，老头喝了点小酒，借着酒劲拉过小林峰，讲述了当年的事情。

    十余年前的冬天，大雪封山，天寒地冻，靠着打猎维持生活的猎户们生活陷入了困境，作为村子里最有经验，资格最老的猎户刘老头也已经一周没有打到猎物了。刘老头心里盘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虽然一个人进大荒危险，但若只是在大荒边缘寻猎的话，凭自己的身手应该是没问题的。于是乎便赶了早，带着猎具，穿上大褂冒险进了大荒，去碰碰运气。腊月寒冬，北风呼啸，天气实在是冷，刘老头使劲搓着手取暖，目光灼灼的搜寻着猎物。不知不觉中，刘老头已经走出了很远，脱离了原先自己的设定，走过了大荒边缘地带。不知又走了多久，突然刘老头感觉不对劲，雪停了越往前走却越感觉暖和。不由的向四周张望，周围齐腰高的灌木上盖着皑皑白雪，而距离刘老头百米开外突兀的出现了一块大青石胎，石胎平躺在灌木上，莹莹发光，石胎周边灌木上都不曾有过积雪的模样。刘老头心里犯了嘀咕，暗道这事有蹊跷，直想打退堂鼓，这荒郊野地的，莫非要撞了邪祟。刘老头心里盘算，刚转身要走，大青石忽然微亮了一下，刘老头这下愣住了，再也迈不开腿啦。心里头一转念，暗道：邪乎，莫非有宝贝，要不过去看看，要是真捡到宝贝了也当没白忙活这阵。

    想到这儿，刘老头拿出**端在胸前，抽出套绳，将套绳一端捆在树腰上，将树压弯，然后将套绳另一端缠在掌心，以防不备。若遇到危险，刘老头就可以借助树枝的韧性脱离，这些都是山里人狩猎草药的必备技能。做完准备，刘老头拔出匕首横咬在牙间，缓缓向前摸去。短短百米的路，走的刘老头却是心惊肉跳，百米内和百米开外仿若是隔绝着两个世界。这段路花了很长的功夫，刘老头终于有惊无险的探到了大青石胎跟前，这下刘老头算是看明白了。大青石胎宽一丈，高六尺，石胎很平整光滑，莹莹绿色，微光波荡起伏。石胎中心向下凹陷，凹陷处放着个用翠竹编织的篮子，忽闪忽暗。然而还不等刘老头凑头去看篮子里放着什么宝贝，竹篮中突地冒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手掌大小，尖翘翘的鼻子微微向上，粉红耳朵无精打采般耷拉着，睡眼惺忪。刘老头听到动静本想跃起后退的，可定了定神，才发现原来只是只小狐狸，也不由的松了口气。睡梦中的小狐狸嗅到陌生味道时，猛得睁大双眼，精神振奋，刹那间蹿出竹篮，站在石胎上，凛起白毛，拱起背脊再配个短小的尾巴，一副生气的模样，看的刘老头既感觉可爱又感觉吃惊，不忍下手。小狐狸可不怕生，死死盯着刘老头，不让他靠近，而刘老头也恰恰担心这竹篮子里又出来啥变故，所以也不敢上前乱动，两边大眼瞪小眼，谁也不退让。

    “别自己吓着自己。”在僵持了好一会儿后，刘老头这么给自己鼓气，他决定要一探究竟。刘老头缓缓凑近身子，伸手想去揪小狐狸，小狐狸见状唧咕一声，飞快的跳进竹篮子里，蜷曲着哆嗦，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而下回刘老头看清楚了，同时也看惊呆了。原来竹篮子里躺着个小婴儿，光溜溜身上盖着块破布，像是刚出生不久。此时小狐狸则正用嘴呷着小婴儿的小手，很的想把他拖拽出去，可是因为力气太小，怎么都拽不动，一副很吃力的样子。

    “哎呀，天煞的。是谁这么狠心”刘老头忍不住嘟嘟，伸手抱向孩子。小狐狸看刘老头这副模样，显然是急了眼，不管三七二十一扑上去就咬，可跳的并不高，刘老头忙拿褂袖档拦，小狐狸不偏不倚一口咬住褂袖，拼命的乱抓。刘老头提拉起手臂，小狐狸就这么四脚悬空的挂着，却也死活不松口，这可把刘老头给逗乐了，转头瞅瞅小婴儿，又看看小狐狸，他算是看明白啦。他捋着白胡，耐着性子拎过褂袖，提起小狐狸，对它说：“小狐狸啊，老头子我不是坏人，我不会伤着他的。”刘老头边说边指指竹篮里熟睡的小婴儿。

    刘老头又叨叨了好一会儿，可小狐狸还是不买账，就是不松口，老头却也乐得没办法，只能由着它。刘老头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发现十分奇怪。以大青石胎为中心，四周百米外雪花飘飘，白茫茫一片，而站在这大青石胎旁边却恰恰相反，刘老头竟然感觉温热。刘老头心里诧异，用手按摸石胎，果真暖暖的。

    “怪事，也难怪这孩子不受冻，这石头真是个宝贝。”刘老头绕绕头，思索着突然面色大变“不对，这孩子跟狐狸这么亲昵，莫非是狐仙生的，是个小人狐。”犹豫着缩回手，可善心战胜了恐惧，刘老头实在不忍心见得把孩子独自丢在荒地里。

    “哎”刘老头长叹一声“还是抱回去吧，孩子太可怜了。”老头怕生冻着孩子，便脱下袄子，裹住小婴儿，自己穿着单衣飞速得往住处疾跑，小狐狸也一路跟着。就这么的，刘老头把小婴儿拉扯大，取名叫林峰。说来也怪，小林峰三岁的时候，小狐狸就离开了，再也没回来过。这就由不得小林峰每每提及父母时，刘老头总说小林峰他是狐仙生的，这样的回答让小林峰幼小心灵迷糊了好一阵。小林峰也时常独自思念，跟着刘老头学打猎，识字的本事，生活虽然清苦但也安逸。

    然而昨天夜里，突如其来的杀戮划破了这片祥和，许多熟睡中的村民，还没来得及知晓发生了什么，就已倒在了血泊之中。第一个发现不对劲的正是刘老头，刘老头发出一声咆哮，惊醒了不少人。刘老头拽过小林峰，告诉他往大荒深处跑，千万别回头。就这这时喊杀声，咆哮声，厮杀声混杂在一起，刘老头和村民们闹出的动静，拖延了屠戮的进程。小林峰和几个小伙伴哭嚷着，钻进灌木丛中，躲了起来。小林峰俯身在灌木丛中爬行，凭着所学打猎的本领和经验，判断前方。

    渐渐的火光和嘈杂声，被甩到了身后，又爬了会儿，侧耳凝听，再也听不到任何动静。小林峰这才钻出灌木丛，却发现一起出来的人都已不见踪影，只能自己摸黑继续向前走去。直到走到又困又累，最后才在一颗大樟树上昏昏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