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爱过 一个人
可以拒绝吗？ 即使张巍再怎么傻气攻心，对于周一琳的要求，他也知道那是绝对不能拒绝的。 几分钟后…… 张巍惴惴不安的盘腿坐在木地板上，在他的对面，周一琳同样跪坐在地上。 在他们的中间，是张巍刚刚搬过来的，周一琳房间里梳妆台前的木凳子。凳子上，放着张巍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张图片，那上面是一个插满了彩色蜡烛的生日蛋糕。 蛋糕上的奶油和草莓看起来很诱人，可惜，那只是张巍临时从网上找的一张图片。 但就仅仅是这样一张图片，却让坐在张巍对面的周一琳，脸上露出了满足和期待的神情。 没来由的，张巍的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刺痛了一下。 此刻周一琳像个孩子一样想要吃奶油蛋糕的表情，让他突然觉得有些…… 可怜。 “许个愿吧。”张巍轻声说道。 “嗯！” 周一琳重重的点了点头，嘴角上挂着如婴儿般纯真的笑，双手交错握在一起，闭上了眼睛。 少女的祈祷，那么认真。 十来秒钟之后。 周一琳睁开了双眼，眼睛里闪烁着喜悦、满足和企望。 张巍双手捧起手机，将屏幕上的蛋糕对着周一琳。 “生日快乐，周一琳，吹蜡烛吧。” “嗯！” 周一琳又重重的点了点头，她可爱的鼓起了嘴巴。 呼~ 对着手机屏幕上那张图片里的蜡烛，吹了下去。张巍悄悄的按了一下锁屏键，手机屏幕黑了下去，就像是…… 生日蜡烛的熄灭。 “张巍，你是叫张巍对吗？谢谢你，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周一琳看着张巍，认真的说道。 张巍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此刻的他，不再害怕面前的周一琳，相反，他希望能给她多一点关心和祝福，生日的祝福。 哪怕只是一个真正的生日蛋糕。 “这是第一次有人陪我过生日呢。”周一琳雀跃的说道，脸上的兴奋让她多了一丝生气。 “以后我都陪……”说了一半，张巍硬生生停了下来。 她……还有以后吗？ 张巍充满歉意的看着对面的周一琳。 “你不用这样的，我知道，再也没有以后了，我已经……死了。”周一琳的语气变得低落，随即又振作说道：“张巍，有一件事情，我要告诉你。” “什么事情？”张巍随口问道，将手机放下在地板上，轻轻推到周一琳的面前，就像是递给她了那块生日蛋糕。 “我……我……这几天……那个……那个来了。”周一琳突然变得扭捏起来，吞吞吐吐的说道。 “嗯？那个？哪个来了？”张巍抬头问道。 “哎呀，就是那个，每个月都会……来的……那个。”周一琳撒娇一般的扭动了一下肩膀，脸上布满了少女的羞涩。 只是……却再不能脸红起来，她的脸庞依旧苍白。 张巍恍然大悟，就是来例假了呗？可是，周一琳告诉自己这个做什么？他疑惑的看着对面一脸羞涩的周一琳，不明所以。 周一琳见张巍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脸上的神情变得认真起来，看着张巍一字一句的说道：“张巍，我想让你知道，虽然你见到我的尸体是……那样的。可是，我并没有被……被……被毁了清白。” 张巍的眼中猛地闪过一抹震惊，他终于明白了周一琳的意思。这几天周一琳正处在生理期，而她尸身下的床单上，并没有出现血迹。 这也就是说，她并没有被侮辱。 那么…… 张巍看向床上的那三具尸体，周一琳既然没有被侮辱，那她为什么要杀死这三个人？ 杀死周一琳的凶手，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杀死你的？” “我也不知道。” 什么？她不知道？自己是被谁杀死的，周一琳竟然不知道！ “那你是怎么死的？”张巍吃惊的问道。 “你知道的，我有低血糖。昨天晚上我跑步回来，低血糖又犯了。这次有些严重，我勉强回到这里之后，就晕倒了。然后，我迷迷糊糊感觉到一个人进了我的房间，他脱了我的衣服，想要……” 说到这里，周一琳的脸上闪过一抹愤怒，她露在外面的皮肤上，那些可怕的紫色脉络若隐若现。 张巍没有插话，静静的等着周一琳说下去，目光中带着许多安慰。 “然后，可能是发现我……那个来了，他没有继续……侵犯我。那时候我的低血糖已经好一些了，想要抬起手臂推开他。可能是看见我快醒过来了，他变得惊慌失措，我听见他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脚步声很杂乱。” “再之后，他死命的掐住了我的脖子……” 周一琳死亡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吗？ 张巍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床上的那三具尸体，凶手，肯定就是他们其中的一个。但是现在，他们都已经死了，周一琳也算是大仇得报了吧。 至于谁是罪有应得，谁是无辜牵连，张巍不想去考虑，这些就交给警察去破解吧。 想着这些的张巍，并没有发现，他对面的周一琳，正在慢慢的变淡。披散在她肩膀上的长发，已经几乎快要变得透明。 “周一琳……” “不要说话，听我说好吗？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周一琳打断了张巍的话，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张巍的眼睛。 “张巍，我想跟你说，我……我有些……喜欢你呢。” “在这个冰冷的城市里，没有亲情，没有友情，没有信任，甚至没有怜悯。” “人和人之间，冷漠得不像是同类。” “张巍，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这么多年了，只有你经常对我说，要小心低血糖，就像你的眼睛一样，总能让我觉得暖暖的。” “张巍，我其实活得好累，真的好累。” “张巍，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患了糖尿病，我真的好想吃一次生日蛋糕，可是，听说那是甜的，医生告诫我不能吃甜的。” “张巍，甜，是什么样子的味道呢？” “张巍，抱歉我向你隐瞒了我的病，因为，之前的那些朋友，在知道了我的病之后，都远远的躲开了我。” “张巍，我不想你也躲开我。” “张巍，以后不要再通宵加班了，那样不好的。” “张巍，你的眼睛真好看呢。” “张巍，真是舍不得呢，真想跟以前一样，每天都还能见到你。” “张巍……” “我爱你。” …… ……………………………………………………………………………………………… 轻轻的拉上房门，张巍低头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 房间里面，周一琳已经一点点的消散，再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那张木凳子，依旧摆在房间的正中央，只是上面少了一个…… 生日蛋糕。 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张巍的心情和眼睛一样，都酸涩的厉害。 他默默的想着。 周一琳，如果真的有来生的话，你或许会成为我的女儿吧。 听说，女儿都是爸爸上辈子的…… 情人。 张巍想起了那一首歌，那个人。 我爱过一个人 我恨过一个人 我想过一个人 我忘过一个人 我恋上一座城 只因为一个人 我离开那座城 想离开那个人 没有你的剧本 不完整的人生 为了你愿意等 有一天两个人 我想和那个人 就这样过一生 我想要两个人 有完整的缘分 也许匆匆忙忙慌慌张张 在别人的爱情观里寻找 那些适合自己或不适合 自己爱情模糊的模样 才能明明白白深深刻刻 在过去的故事里面收拾 那些属于自己或不属于 自己残碎的地老天荒 我爱过那个人 现在是谁的人 那座城那扇门 只有灯没有人 ………… 周一琳，生日快乐！ ………………………………………………………………………………………………………………………… 叮咚！ 张巍的手机上，再一次发出一声信息提示音，他现在已经知道，这不是微信的信息提示。 这个声音更清脆，或者说，更决绝。 这个提示音，属于他的微视。 企鹅微视·发现更有趣。 然后，又是那只血瞳。 此时的张巍正沉浸在一种复杂难明的情绪当中，他没有看见，那只血瞳中浓浓的嘲讽。 短视频开始自动播放。 画面中，张巍坐在自己房间里的床上，他的姿势和神态，竟然跟此时现实中的自己一模一样。 张巍的心里陡然一惊，他甚至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没有摄像头！ 那就不是实时监控画面。 然后，张巍的每一个毛孔都开始往外渗出冷汗，他的每一块肌肉都开始剧烈的颤抖。 因为…… 视频画面里，坐在床上的张巍，也抬头看了看天花板。 跟他一秒钟前的举动，完全一样！ 紧跟着，更加让张巍毛骨悚然的画面，出现了。 视频里面，一只惨白的手，缓缓朝着张巍伸了过去。 那只手的样子，让张巍几乎要呕吐出来。上面一条一条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就像是强行将一块一块的烂肉和腐肉缝合在一起。 “你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吗？” 视频最后的鲜血上，这一行歪斜扭曲的白字出现在屏幕上，浓郁的讽刺意味。 “企鹅微视·发现更有趣的死亡。” 这条短视频，结束了，依然是十五秒钟。 而坐在床上的张巍，全身都紧绷起来，他的后背止不住的一阵阵发麻。 他僵硬的、极为缓慢的，就像是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转过头向身后看去。 几乎在一瞬之间，张巍变得面无人色，脸上的血色全部退去。 在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