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战云密布
“项籍?” 平乡城中,章邯屏退左右,仅有司马欣在座前,看着手中书信,章邯一时默然无语。 数日之前,董翳求见自己,而后将在韩信营中所见,一字不落的坦然告知,当时章邯便已经明白,从中作梗赶走了韩信使者之人,定然便是司马欣无疑。 今日司马欣再来求见,章邯当即出言诘问。 而那司马欣也是颇为光棍,想也不想一口便承认了下来,随后便奉上了一封项籍亲手所写的书信。 这封书信十分简单,内中不过短短数句,而最能挑动章邯神经的则是那句,“若能率军降楚则旧怨全消,只待日后攻入关中,必使阁下为秦王!” “秦王!?” 这两个字之于章邯,简直中若千钧。 在今日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可以和这两个字联系起来,一时间章邯心中名为贪欲的火焰,被点燃了起来。 放在书案之上的手掌,不自觉之间已经攥成了拳头。 “呼!你先下去罢,若见亚父,替我问好,我再好生思考思考!” ………… 就在章邯被项籍的一封书信,挑动的心驰神摇之时,韩信的大营之中,也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只见这人一身布衣,做游学士子打扮,脸上永远带着如沐春风一般的笑容,即便身处于满营带甲之间,却也是安之若素。 让人一见之下,除却心生好感,还会不由的在心中暗暗佩服这人的勇气。 然而却是谁都没有发现,这人的眸子内总是会不自觉的闪动着丝丝“危险”的光芒。 “哗” 军帐被人从外掀开,旋即大秦新任大将军大司马,大庶长韩信的身影便即映入眼帘。 “你说,你有良策可助我破楚?” 韩信落座,没有丝毫客套,直接正面发问,然而在看了这人一眼之后,却是不由的暗暗皱眉。 这人不知为何,总是让他有一种“厌恶”的熟悉感,特别是他眼底闪动的光彩,更是让韩信似曾相识。 “是!” 这人也没有绕弯子,直接朝着韩信恭敬拱手,旋即低声说道: “大将军,楚人粮秣已绝,可暗地里齐人却已经派援军与粮秣来到巨鹿,再有两三日之后,当能到达平乡。 若大将军此时能以一都尉将兵突袭,不但可以让楚人雪上加霜,更能劫掠军粮,充实营垒!” “嗯?此话当真?” 这消息确实十分诱人,便是韩信也不由的脸色微变。 “当真!” 文士郑重点头,满脸诚恳。 “你非秦人,让我如何信你?” “很简单,因为我有求于大将军!” 听到这里,韩信不由一愣,与此同时,他也想起来了这人的眼光,为何如此熟悉了,这人眸子里的光芒,分明与陈平那个老阴比一模一样。 “讲!” “好教将军知晓,我有一个同伴,无意之间流落于北地之中,已经数月没有了音信,是以我想以此消息,向大将军换一个承诺,那便是助我打探此人下落!” 说着,文士的脸上显出懊恼与痴迷纠缠的奇怪神色,停了一停,旋即继续说道,“此人乃是一位女子,其名许堔,还望将军助我!” ………… “侯爷!前方百里,巨鹿将至!” 衣甲森严,自咸阳而出,协助李信收函谷,拔宛城,如今王离终于带着他的五万大军来到了巨鹿郡百里之外。 这一路行来,王离在李信身上也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无敌的将军。 与自家父亲与大父打战之时稳妥为主,步步为营的作风不同,李信一动当真其疾如风,侵略如火。 然而王离便是王离,却也不会因为见了李信的厉害,而抛弃了家学战法。 他清楚的记得自家父亲与大父教授自己兵法战阵之道的每一个字。 “凡战于阵,取之胜,除计谋战略之外,必应稳于后勤、粮秣,高城深寨,如此步步为营,然后敌有不协,则吾必一击而中。” 回过神来,再次扫了一眼地图,王离看了一眼裨将叶离旋即问道,“散出去的游骑,可曾回来了?” 话音一落,叶离正要回答,突然有急促的马蹄声传入耳中,扭头看去,就见一穿着轻甲的游骑,正高速朝着两人的方向驰来。 “侯爷!我已探明大将军所在,可在我返归之际,楚人似乎正在准备再次对平城一线发动进攻!” “嗯?什么时候的事情?” 听到这里,王离脸色不变,虽然未曾与韩信合作过,但对于这位天才一般的将军,他却是倾慕已久。 可以这么说,对于这位与他年龄相差仿佛,甚至还要小一些的将军,王离甚至认为他比李信还要厉害许多。 “细细一算,应该是昨日日失(13-15)之时。” 听完这话,王离默默点头,旋即将手中的地图一合,挥了挥手里的令旗,朝着叶离说道,“传令全军,用过早膳之后,朝着巨鹿方向疾行军,若是等我们赶到,让大将军把战都打完了,那我们的千里驰援却还有什么意义?” “唯!” 叶离闻言应了一声,当即打马而去。 “你,速去歇息,而后着游骑同袍,再往巨鹿探明消息,若有情况随时回报!” “唯!” 同样应了一声,这游骑气喘吁吁的应声而去。 ………… “居然真有!” 周勃率领大军按照文士蒯徹之言,悄悄绕过平乡城,出现在了齐国与巨鹿之间的直道之上。 说来讽刺,这段直道,本是始皇帝为了赵地、齐地安稳,直接自咸阳一路修成。 但如今,却是没想到,在他故去的短短一年之内,这原本用作快速反应输送兵员的直道,却成为了逆贼反叛输送军粮的高速公路。 伏在驰道一侧的山林之中,周勃咬着牙齿,默默在心中计算着距离。 眼看着,这支三四千人的运粮部队,就要进入踏弩的射程之内,可偏偏就在这时,一支人数众多,足有五千的打着火红色大旗的队伍,自西边而来。 “项籍?” 周勃与麾下军司马李从对视一眼,硬生生的按住了下令放箭的冲动。 “应该不是,那项籍当日我远远看过一眼,长得威武雄壮,如今这项氏领头之人,虽然也高大威猛,但跟项籍比起来,却还差了许多!” “那便好!” 周勃默默出了一口气,再次忍耐片刻之后,终于项氏前来接应的人马,也到了射程之内! “放箭!” 随着一声爆喝,当即羽箭鸣镝,如同黑色的飞瀑一般,自山顶丛林之中劈头盖脸的砸落。 纵然因为怕泄露了行踪而仅仅带了三千人,但他于军中带了十数架连弩车,是以此时放起羽箭来,真个如同山岭崩塌又如同箭林倒灌。 下方的楚人与齐人一时间被打的头晕脑胀,他们甚至有些想不明白敌人是谁。 领头的项燃举起盾牌,抽出长剑胡乱舞动,一边将自己挡的严严实实,一边高声呼喝,让麾下之人寻找掩体。 而另一边,齐人押送粮草的队伍,也是一般的混乱,仅仅十几个呼吸的功夫,军阵之中,就足有上百人哀嚎着倒毙在直道之中! “混账!是秦人!” 到底项燃眼尖,于郁郁葱葱的树林之中,扫到了一眼低低倒伏着的秦旗,于是爆喝一声,作势就想鼓动士气,朝着山上冲锋。 然而战马刚刚一动,就被如林箭雨直接射了回来。 林中周勃眼见被叫破了身份,于是也不再隐藏,直接命令士卒,将秦旗高高举起。 于是下一刻,在楚人与齐人的眼中,秦旗便插满了山头之上。 黑色的秦旗,就如同深渊里的梦魇一般,骇的犹自未死的齐人脸色发白。 与齐人相比,项燃麾下的楚人,在经过巨鹿与章邯大战数次之后,却是稍稍好上许多。 但却也仅仅如此而已。 占据了地利,又有连弩车这种“跨越时代”的犀利器械,楚人与齐人败亡,也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这场战斗,仅仅持续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 待到十数驾连弩的羽箭用光,下方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楚人与齐人,也便死的死逃的逃,此时几乎没有了踪影。 “禀告将军,那项氏的主将依旧未死,已然被我等擒下,只待将军前去发落。” “善!” 早有过独立领兵经验的周勃应了一声,抬腿便走,片刻之后,只见浑身是血,插着数支羽箭的项燃,正自瞪着双眼,怒视着他能看到的每一个秦军! “秦狗!” 即便身中数箭,项燃的声音依旧威猛雄壮。 “杀了罢,看在我曾生长于楚地的份儿上,给他留个全尸。” 周勃只看了一眼,便兴趣缺缺,于军阵之中,一言决断生死也不过是常态而已,他很清楚,若是位置倒换,他的下场也不过如此。 “秦狗!你居然也是楚人!你这叛徒,依附秦人,数典忘祖!恨只恨我不能活到亲眼看着你们灭亡的那一天! 哈哈哈哈!秦狗,你一定没有尝过背叛的滋味罢?不过很快,你就能尝到了!” “什么意思?” 周勃皱着眉头看着刀斧手将项燃一刀两段,眉头皱起,这人临死之前的话语,让他产生了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 “传令,将能拿走的全部拿走,拿不走的一把火烧掉,而后速速归返平乡!” 下令之后,周勃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西边平乡城的方向,一时间眉头皱的更紧了一些。 “背叛?到底是谁?是章邯有问题?还是军中出了叛徒?这……恐怕是要出大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