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光与暗

    雪笼建造在冰风堡的地下，唯一一个通道是一条螺旋向下的阶梯，狭窄逼仄，几乎两三个人并肩而行，想要转身都会困难。

    当然，这并不让人觉得意外，毕竟这雪笼之中羁押的都是一些重犯，在这样不适合战斗的环境里，重犯们逃跑的几率并不高。

    此时此刻，就是在这狭窄的环境里，罗兰和莱姆斯一前一后缓缓向下行进，二人皆保持着沉默，所以他们的脚步声在如此环境里，听起来格外清晰，还稍显吵闹。

    任何人在这样的环境里，肯定都不会很舒服，但是面对接下来要发生的，那个让人都几乎快要绝望的战争，这一点又显得无所谓。

    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莱姆斯还是率先打破了沉默。

    “罗兰大人，对于老夫的提议，似乎并不赞同。”身为一位充满智慧的长者，他对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比如说，这时候莱姆斯必须考虑清楚罗兰的个人情绪。

    是的，对于莱姆斯提议放出雪笼的重犯，协助冰风堡抵御魔族的事情，正直的罗兰是打心眼里不赞同的。

    或许，这算是每一个正直之人的通病，罗兰也不例外，他会贯彻心中的信念，用正义的铁拳，摧毁所有的邪恶，并绝不与邪恶为伴。

    所以在罗兰的眼中，魔族是恶，那些囚犯同样是恶，无论任何理由，都不能抹杀他们所犯下的罪行，还有那沾满鲜血的双手。

    好在，罗兰是一个正直的人，也非一个迂腐的人。

    更何况除了正直这项美德以外，忠诚也同样是罗兰的美德，甚至还排列在正直之上。

    因此面对打破沉默的莱姆斯，罗兰毫不迟疑的回道：“我在担任护卫长一职的时候，就已经向王宣誓，尽忠职守，严纪律己，忠心不二。所以莱姆斯大人尽管放心，只要是王做出的决定，下达的命令，我都会忠诚的执行下去。”

    莱姆斯笑着说道：“但终究是过不了心中名叫‘正义’的那一关。”

    罗兰回头深深看了莱姆斯一眼，开口说道：“那是因为你不清楚，雪笼里面羁押着一群什么样的暴徒。并且在我眼里，那群暴徒的恶，不比魔族少多少。”

    莱姆斯缓缓点头说道：“所以我们需要使用一些小手段。”

    罗兰不解的望着莱姆斯，不明白他表述的“小手段”，究竟是一个什么意思。

    莱姆斯也没有卖关子，他挥手取出一个水晶瓶，送到罗兰面前说道：“魔法王国皇家魔法研究院都是一群狂热的研究者，他们可不管自己研究出来的东西，究竟是好是坏，但不可否认每一件东西，都有独到的用处。”

    罗兰扫了眼水晶瓶，问道：“这是什么？”

    莱姆斯回道：“一种药，非常危险的毒药，但并不会立刻致人死亡，具有一定的潜伏期。若是在毒药潜伏的时间里，没有服下解药，就会化成一滩脓水。”

    罗兰立刻明白了莱姆斯表达的意思，怒火中烧道：“你是想要告诉我，用如此卑鄙的手段，去控制那些罪犯吗？”

    莱姆斯面对罗兰仿佛要杀人一般的眼神，慢悠悠的说道：“罗兰，我很尊敬你，你谦虚，正直，律己，忠诚，勇敢，无畏，平等待人；几乎我所知道的所有传统美德，都能够在你身上发现。可是这世间，有光明，就有黑暗。所以有你这一种生活在光明下的人，自然也会有生活在黑暗中的人。”

    罗兰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渐渐的严肃起来。

    莱姆斯不在意罗兰的态度，诚恳的说道：“光与暗，实则一体，并非善与恶。我想要告诉你的事，你可以用光明的手段去处理事情，我也可以用黑暗的手段去处理事情。也许你看不起我这种肮脏的人，但是你却不能否认，用一群囚犯的命，换来冰风堡的胜利，让更多的人活下来。这个选择题，其实并不难以抉择。不是吗？”

    罗兰嘴唇轻轻颤了一下，但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莱姆斯则继续说道：“罗兰，我和你一样，忠于王，及无法看着北地生灵涂炭。所以我不介意接下来要怎么做，而是尽可能做的更好，纵然双手肮脏，亦无怨无悔。呵呵，因此接下来希望罗兰大人，你只需要在一旁看着就行了，只需要把肮脏的事情交给我便可。也许，这就是王派我同你一起，去雪笼收服囚犯的主要原因吧。”

    罗兰魁梧的身躯也轻轻的颤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继续保持着沉默。

    但莱姆斯知道，他该表达的都已经表达清楚，罗兰已经默认了他的解释，尽管心里面还不舒服，却也不会再继续反对。

    就这样，罗兰和莱姆斯一路沉默着，终于抵达了雪笼。

    雪笼，位于冰风堡的地下，是使用一种特殊的，即便是在阳光照射下，也不会化开的冰建造而成。

    所以在进入雪笼之后，这里的气温骤降，冰冷刺骨。

    无疑，这是一座寒冰之狱，使人光是待在这里，都会饱受折磨，对于那些双手沾满了血腥的囚犯们，形成了极大的折磨。

    “罗兰大人！莱姆斯大人！”就在罗兰和莱姆斯抵达雪笼以后，雪笼的卫兵第一时间向前问候行礼，在说话的时候，哈出的气都成了白烟。

    “这些囚犯怎么样？”罗兰身为标准的北地人，对于寒冷的抵抗力自然超乎想象，可是即便站在这里，他仍然感觉有些不舒服。

    还是尽快办完事情，尽快离开这里吧。

    罗兰如此思考着，一边听着卫兵的汇报，一边目光越过对方，看着那一个个特殊寒冰砌成的冰笼，数量并不多，但也足足有三十多个。

    三十多座冰笼，每一座都羁押着一名囚犯，他们实力最弱的也达到了四转，其中最深处的那一座冰笼，更是关押着一位实力并不逊色罗兰、莱姆斯这样的六转职业者的存在。

    “走吧，接下来交给我吧，你只要在一旁默默的看着便可。”莱姆斯轻轻的说着，拄着长杖，一步一步的朝第一个冰笼行去，脸色看起来依然还是那么的和蔼，似乎与平日里一般无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