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8章 指点迷津
入夜后,岳母和两个孩子都睡下了,曾垂璞和颜承秀两口子却还在忙碌着,一人在灶台前烧火,一人在灶背后宰猪草。而房子后面的猪圈里,已经饿坏了的猪儿们嗷嗷直叫。 两人一边干活儿,一边在商量着今天堂哥曾垂钰来家里带来的消息。 曾垂璞倾向于进厂,但颜承秀反对的态度很坚决,这让曾垂璞十分为难。听堂哥的意思,这次进厂只能算是合同工,没有编制,而且工资也不高,一个月八十五块,这样一年算下来也才一千块左右,就算是过年过节有些福利,加起来恐怕也不会超过一千二百块。 可是,家里面的用度却是越来越大,大女儿曾娈已经上高三,明年就将上大学,听人说就算是考上统招生,一年也得三四千,要是只能考上自费生,那一年要的钱更多,至少也得准备五千块。另外,二女儿曾彤也上五年级了,小儿子上三年级,花的钱也越来越多。 在这种情况下,这一年千把块的收入,对家里起不到什么用。 这么想着,曾垂璞就有些迟疑的说道:“那我就给垂钰哥回信,咱不去?” 曾垂璞话刚出口,就听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为什么不去呢?” 夫妻两人顿时一愣,心道什么人在说话,回头一看时,却发现本来应该睡在床上的曾炜,此时居然一本正经的站在厨房门口,两只眼睛贼亮贼亮的盯着自己。 ……………… 两人都有些吃惊,自己这个小儿子聪明是一定的,因为无论是曾炜的什么事情都不需要父母操心,这孩子的独立自主能力很强,从他读书起,除了一年级第一学期是大女儿曾娈帮他报名之外,学校的什么事情都是他自己在弄,而且成绩也非常好,从没掉出过前三名,完全没有让夫妻二人操心。周围的人都说这孩子是天才,夫妻二人对此也深信不疑。 可是,就算小儿子再天才,但他也才七岁多,不用自己操心他的学业就算是顶天了,怎么可能对自己(丈夫)进厂的事情发表意见? 颜承秀走过来抱起了曾炜,摸了摸他的脑袋,有些担心的问道:“三毛,你是怎么了?” 然后她转头又对曾垂璞说道:“没有发烧,好好的啊!” 曾垂璞也是有些犹豫不定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究竟是小儿子随口学大人说话,还是他真的在考虑自己进厂的事情,并且有了自己的独立的想法了? 想一想也是极不可能的事情,他才多大啊! 看着父母一副惊乍的目光,曾炜不由得暗自叹了口气,若非这件事情直接关系到自己家今后数十年的运道,他也不会提前做出这样的惊人之举的。 毕竟,一个七岁半的孩子出言指点父母的迷津,实在是太过骇人听闻了。 这也就是对于自己的父母,否则曾炜可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被当作怪物给掐死了。 但是想到父母的这个决定将影响自己一家在未来数年内的运势,他也顾不得自己是否会把父母给吓倒了。 之前与大姐曾娈的对话,也不知道会不会带来一些积极的影响,从而改变大姐的人生与命运。 就算是大姐因此而考上大学,未来能够找到一个好工作,并帮助到家里,可那至少是四五年之后的事情了,远水解不了近渴,于家庭当前的困窘状况没什么意义。只有扭转父母在这件事情上做出的决定,才可能对家庭带来立竿见影的效果。 父母永远也不可能猜测到,在未来的几年内会发生的事情。他们也不可能想到,从今年开始,中国将迎来建国以来最迅猛的经济增长期,连续五年的经济增长率都保持在百分之十以上。他们同样不可能想到,古丹卷烟厂在未来的几年内有多么红火,在大约五年内,工人的平均月工资,将从两百元迅速增长到一千六百元,年增长率超过百分之五十! 曾炜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不要把我当小孩子看待,我是天才,一万年出不了一个的天才。” 看着一本正经的加入了自己夫妻两人的谈话之中,而且看他那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似乎倒象是胸有成竹,为自己两人指点迷津的样子,颜承秀的脑袋里面顿时乱成了一团儿糨糊。 这个儿子,真的是让自己不知道说什么好啊! 虽然每一对父母都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出类拔萃的,但是如果自己的家里面忽然出了一个像曾炜这样惊世骇俗的孩子,任谁也是受不了的。 曾炜既然已经开了口,就不能不把话说明白,否则错过了这个好机会,自己家还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才能出头,而自己的幸福生活也要晚上很多年才会到来。 看到父母二人都是一副惊愕的样子看着自己,曾炜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口道:“爸,妈,你们看问题的眼光要放长远一些啊!” 听到七岁半的儿子对这自己如此讲话,两口子的脑门儿上面顿时沁出了冷汗。 这话要是老父亲(岳父)对自己说,或者是老母亲(岳母)对自己说,或者退而求其次是自己媳妇(丈夫)如此说,他们都是可以理解的,也是可以心安理得的虚心接受的。可是,这话居然出自自己不到八岁的小儿子之口,就实在有些骇人听闻了。 两口子的思维顿时有些混乱了,难道自己四十来岁的人,见识居然比不过自己才七八岁的孩子? 这个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 曾炜这时候可没去想父母心中的想法,他继续着自己的劝说:“你们只看见现在爸爸进厂的工资不高,却没想到,这个工资是会涨的,而且会涨的很快。” 颜承秀有些不相信的说道:“三毛,你从谁哪里知道,烟厂的工资会涨?而且会涨的很快?” 曾炜知道,在这个问题上如果自己不能说服母亲,那父亲进厂的事情就没可能了。父亲在家里虽然说不上没地位,但是在这样的大事情上,拿主意的从来就是母亲,因为前世的时候,家里面就是这种情况。 说起来,曾炜也为父亲感到有些悲哀。 父亲虽然不是一个耙耳朵,甚至很多时候还会特意的跟母亲唱反调,可是自从外公去世后,每次家里面的重大事情,决策权最终都是落在母亲手里的。 这与父亲的性格有很大关系。 作为拥有前世记忆的曾炜非常清楚,父亲算不上一个勤劳的人,也不是一个聪明人,甚至都不算是一个顾家的人。 当然,他没什么坏心眼,嗯,给他发一张好人卡是绝对没问题的。 压下心中的想法,曾炜说道:“妈,这有什么难猜的。暑假的时候,我看过姐姐的一些书,里面有一些时事政治的考题,说到去年我们国家的GDP增长率将近10%,另外还说了什么小平同志南巡讲话,国家要把重心放到发展经济上来。” 听了曾炜说的什么鸡的屁,还有小平的讲话,夫妻二人很有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后,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小儿子估计是“闯鬼”了。 颜承秀用力的朝曾垂璞点了点头,有些沉重的说道:“闯鬼了!” 在古丹,闯鬼的意思就是鬼上身,这种现象,似乎在农村里面是非常多见的,经常有人被死去的人的鬼魂附体在,或者歇斯底里的癫狂,或者肆无忌惮的说出一些唯有死者才知道的陈年旧事个中秘辛。 由于这种现象很是普遍,所以见到的人也就不觉得有多稀罕了,只是需要找个法师来呵斥一番,或者是找个村子里面德高望重的长辈来训导两句,自然可以喝退作祟的鬼魂,还被附体者一个清明。 鉴于小儿子曾炜今夜的反常表现,夫妻二人很自然的将他定义为“闯鬼”一类中去了。 曾炜翻了翻白眼,无语的说道:“屁的闯鬼!” 说完,曾炜不由得万分泄气。自己费了半天的劲儿给他们指点迷津,结果却换来这个一个认知,也太伤人自尊了。 “要不要找个法师来弄弄?”曾垂璞有点不确定的问颜承秀道。 “上哪里去找呢?”颜承秀沉吟道,显然她并不反对,只是担心这个人选问题。他们都不是什么无神论者,甚至都有些相信迷信,对此更加深信不疑。 曾炜黑着脸说道:“拜托!请你们用用脑子好吗?你儿子要是闯鬼的话,怎么可能这么仔细的为你们的前途着想?什么法师之类的再也别提了,反正关于这件事情我已经讲得很清楚了!爸爸去烟厂上班,咱们家的前途就会一帆风顺,否则的话,就会步步坎坷,怎么取舍,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吧,反正我是不说话了,省得被你们当成妖怪看!” 他的心里面很是有些不平,同这个时代的父母进行交流,真的很费力不讨好啊。 这也难怪了,将近三十年的思想差距,实在是有着天壤之别的。 想要父母适应自己的思维方式,确实要有很多工作要作,对此曾炜不无悲观。 曾炜倒头睡觉去了,留下曾垂璞和颜承秀夫妻两人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