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九章 是在考验我吧?
木剑划拨苍空之巅,好像那小小船桨划开一整个平静的湖面。木剑下荡起的却不是优雅波纹,而是万道千层剑浪。 黑龙被绞碎,显露生死簿本相,牛郎残念体无处遁藏。因果线无声断散,生死簿无主暴动,正要幻化黑龙飞遁。灭心牧剑掷出木剑,破风流飞如一束灿烂阳光。 啊…… 木剑瞬间洞穿企图为生死簿争取时间的牛郎残念体,而后又一次剖开黑龙,生死簿显露本相。 木剑立马打在生死簿厚重书皮上,生死簿合拢。木剑接着生死簿,飞回灭心牧剑手上。灭心牧剑双手接捧生死簿,木剑在周身绕飞御敌。 “好久没碰这玩意儿。”灭心牧剑左手捧着生死簿,右手抚摸书皮。 须臾,展开生死簿。 “质地远超普通生死簿,胜过仙级生死簿。”灭心牧剑咧嘴灿笑,好似那奸商喜获珍宝,完全无视牛郎残念体。“跟那十本比,还是缺点味道……” 良久,灭心牧剑喜滋滋将生死簿合上,猛地抬头。“呔!你个妖孽拿……”话还未落,灭心牧剑忽觉透心脊凉。 原来,是那牛郎残念体自背后偷袭,他与判官笔人器合一,毫无阻碍刺破仙缕道衣,将道牧的心脏洞穿。 笔尖墨水暗暗如夜幕,将原本敞亮通彻的心灵世界,逐渐染黑。 “无论是修行、放牧或是镇灾,你一定要始终坚持多了解这个世界。尽可能多的看到它的晦暗与光明,冷淡与热情,平庸与精彩。” “凡事有两面,万物如此,金乌如此,你亦如此……” 声音柔和,如沐春风,就跟春回大地,春风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融化凛冬。 声音时而是老爹牧苍,时而是穆清,时而是大伯娘,时而是大伯,时而又是侯野,时而更是牛郎残念。 “垂死挣扎过后,这突如其来的煽情……”灭心牧剑抖身剧颤,牛郎残念体被震出体外,判官笔还插在心上。“真让人犯呕,肠胃不适。” 而后,道牧的心灵世界开始泛白,如同往常那样,黑暗与光明各半。道牧主意识却依然卷缩在心灵晦暗的角落,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主意识愈加不稳定,处于崩溃边缘。 “恶作剧是时候写上一句引人深思的结束语,而不是刻意的煽情。”灭心牧剑满脸厌弃,左手捧着生死簿,右手紧攥木剑,那无法弯曲的中指让人难以忽视。 “苍决,荡魔式!” 挥动木剑,如挥一座万丈大岳,动作缓慢,匀速划荡苍穹。 又如小小一人儿,在万丈海底挥舞木剑。浑身承受压力的同时,木剑重若万丈大岳。却掀起汹涌暗流,肉眼可见层次分明之涛浪。 轰咚! 大山滚入深潭之声,响彻天地。 上至九霄,下至九幽。天上地下,颤颤晃晃。 苍决剑势浩浩荡荡,形同末日海啸。天上剑浪滔滔,将黑云海平荡化为虚无。地上剑风呼呼,所过之处,顺势者昌,而逆势者亡! 朗朗乾坤重现人世间,颠倒序乱的阴阳在剑势下被拨乱反正。 可还没等灭心牧剑手刃牛郎残念体,“咻!”忽闻一个急促破风声,一抹绿光划过天际,自灭心牧剑身边擦肩而过。 蹭! 一根绿箭洞穿牛郎残念体的眉心,将牛郎残念体钉在虚空。 “咦惹呵!”灭心牧剑眼睛半眯,循踪望去。 只见那地上,一个青年嘴刁一杆老烟枪,吞吐绿油油的烟气,站在一头大黄牛上。绿烟似有灵,在青年周身环绕,半云半雾,彩光耀人。 他左手握持绿烟化作的大弓,自耳孔中拔出绿烟凝成的箭矢,连拔四根搭在大弓上,拉弓满月。 “牧法,破邪!” 四道绿光射冲苍穹,瞬间越过灭心牧剑,洞穿牛郎残念体的心脏,生穴,死穴,以及丹田灵台。 牛郎残念体毫不挣扎,黑洞洞的眼睛摇曳着绿色焰火,幽然森森,“是你!你抛弃了我们……” 话还没能讲完,牛郎残念体身体崩裂,涌冒诡谲绿火,将其烧成灰烬,连同硫磺呛鼻气味一起,随风飘逝。 灭心牧剑俯冲而下,噗,消散成气入虚无。下一刻就来到牛郎他们面前,重新凝聚成人。 灭心牧剑第一次这么仔细打量牛郎,候大壮,李焕衍三人。从头到尾,从根骨到气质。 须臾,灭心牧剑忍不住想要拍手称赞,才发现自己左手还捧着生死簿,右手还紧攥这木剑。 见他右手一抖,木剑缩小进入袖笼,啪啪,右手拍响生死簿,赞不绝口道,“有意思的人,有意思的兽,有意思的年代,本尊都开始有些兴奋起来。” “前辈,阿道情况可好?”候大壮愁苦欲哭,两眼通红,血色暴起,清晰可见。就连说话都带着些哭腔,三十好几的熊躯男子汉,竟露出女人般的软弱。 灭心牧剑瞥候大壮一眼,闭上双眼。“你的情况就很差,他比你差千百倍不止。” 他一边抬起右手伸到后背,要将判官笔拔出。还一边意味深长的呢喃道,“熬得过,从此金乌不再畏惧高处,自在遨游苍巅,发光发热。熬不过去,从此沦为乌鸡,一生都裹着鸡屎粪土,看着苍巅空叹。” “前辈,我们该如何帮他?”牛郎小心翼翼的回收剩余的烟丝,时不时抬起头,余光扫视灭心牧剑。 “哼哼!”灭心牧剑哼唧唧,右手紧攥判官笔,猛地往后拔。 “嘶啊!”疼得灭心牧剑浑身剧颤,声音嘶哑虚弱。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快速愈合,一息后,连同仙缕道衣一起,就已恢复如初。 “矫情归矫情,可这就是参天悟道的本质,谁都帮不了他。”灭心牧剑端详生死簿和判官笔,苍白无血的脸上,泛滥笑容,得意洋洋。 灭心牧剑忽觉心脏急促抽痛,接着两眼昏花,身体气力全无。哪怕如此,灭心牧剑也没把生死簿和判官笔放手。 灭心牧剑顺势倒下,候大壮眼疾手快将道牧扶在怀中。 “滚蛋!”灭心牧剑被搂入怀中顿觉恶寒,歇斯底里地咆哮,“恶心!”到了口中,就像是病娇的大小姐在无力呻吟。 “生死簿和判官笔是我的,谁都不能夺去,否则……”话还没能够说完,灭心牧剑就没了声音。 心灵世界中,道牧似有所感觉,缓缓抬起头来。一个个面瘦青黄,眼眸森幽的村民占满他的世界。生前越是亲密的人,站的位置越是靠近道牧。 “生死簿至少还能写死七十个地仙,或者一个天仙。不是那种死,而是彻彻底底,魂飞魄散,凉透了的死。”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本尊建议你省着点用,这些死灵本就不多。而你修为太差,参悟不得尸经更高的境界,无法给生死簿充基,给判官笔补墨。” “本尊将要陷入一段长时间的沉眠,修养生息。你好自为之,别到时候本尊醒来的时候,你就嗝屁了……” 灭心牧剑很开心,所以没有讽刺道牧一句话。反倒一直在告诫道牧注意低调,不要暴露等各种注意事项。 灭心牧剑想着以后道牧修为精进,就让道牧猎杀仙级强者,给生死簿充基。届时灭心牧剑和道牧想写死哪个碍眼的,就写死哪个碍眼的。 只要道牧够低调,简直就是横行三界的不二法宝! “你大概修养多久?”道牧双手撑在冰冷刺骨的地面,缓缓站起身来。眼睛波光粼粼,在寻找着那熟悉的面孔。 “短则十年,长则百年。”灭心牧剑悠悠回答,在他看来似乎是一个常态。 “我能帮你更快的恢复吗?”道牧依然怀揣着那么一点点希望,来到李大爷面前。可是他无论怎么讲,怎么问。李大爷不会讲话,只会对着道牧咧嘴笑。 在这个昏暗暗的心灵世界中,这些村民们的笑容,显得诡怪,七孔流淌尸水尸油,渗人心魂。兴许他们成为牧尸太久,连最后的记忆中,都已经没有笑容这个词汇了吧。 灭心牧剑沉默良久,淡淡然,“这是牧剑扎心的后果,你帮不了。”声音越来越弱,虚无缥缈。 “你方才说的话,其实是在考验我吧?”道牧穿行在死灵海中,向一个个亲友问好。 无论是否熟悉,无论是否见过,无论他们是否真的将自己当成牧星镇人,尽管道牧收到的总是森然渗人的微笑。 “你个小瘪三,别胡乱曲解本尊的意图。本尊的真实意图,就是话语明面上的意思。你可别给本尊净做那些蠢事,否则本尊醒来定时饶不了你!”灭心牧剑语气急促,很紧张道牧会胡思乱想。 “老怪,我了解你。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道牧在心灵世界快速晃荡一圈,终究还是没有看见自己最想要看到的面孔。尽管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是心还是作痛,撕心裂肺的痛,让人窒息的痛。 “放你个狗臭屁!”灭心牧剑仿佛受到极大的羞辱,跑跳如雷。 “真理只存在于,我的双眼之中。”道牧站在心灵世界的中心,仰望上苍那个巨大的心灵漩涡。 一边晦暗,一边光明,一边地狱,一边天堂。 “……”灭心牧剑心生一股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