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对联
纸笺不大，触手生香，一手簪花小楷更是让人赏心夺目。 光是看到这字，一个怎样钟灵毓秀的女子就好像如有实感一般浮现在了眼前。 陈玉定睛看去，却被上面的寥寥数语拨动了心澜。 “万丈青竹挺且直，千里江水涤浊清。忠臣不事二君主，妾心不悔甘贫仍。” 看到这首十分直白的小诗，陈玉心里泛起无边的暖意。对于这次穿越，也不是那么的郁闷了。 看的出来，这首小诗应该是那位秦小姐委托史华铎交给自己的。 诗词中的意思，他又岂能不明白？ 秦员外虽然恼火陈玉自甘堕落，毫无前途，准备悔婚。但那位秦小姐却恪守妇德，坚定地认为一女不事二夫。 既然已经和陈玉定下了婚约，那她就是陈玉的妻子了。如果毁约重嫁，于她的名声可谓是巨大的羞辱。 古代的女人，在被礼教迫害的同时，也被深深地洗脑了。 不得不说，这是男人的福气。 看来阎罗王给自己的安排的妻妾成群、美女如云，还是有那么一点可信度的。 这不，刚刚穿越，就有了一个老婆嘛。 想想那位秦小姐的模样…… 对不起，实在想不起来。 因为陈玉从来没有见过人家。 古代的富家小姐，基本上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即使是出门，也是拥护重重，还用轿帘、面巾等遮挡，轻易不会让外人看到自己的容貌。 哪怕是生活在一个村子里，陈玉从前也几次到过秦家，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秦小姐。 “不会是一个恐龙吧？自知嫁不出去，所以赖上了自己？” 如是想着，陈玉赶紧摇摇头，把龌龊的想法甩开。 别的不说，单看这一首漂亮的字体，就可以想象，秦小姐即使不是倾城倾国的美貌，气质却也不会差了。 愿得一人心，百死不相悔。 想不到他才刚刚穿越过来，就背负了沉重的美人恩情。 可是再看看自己的居所，陈玉不免苦笑起来。 虽然秦小姐甘愿贫贱而不悔，可作为一个男人，又岂能让自己的女人吃苦呢？ “陈玉啊，时日无多，你可要自强不息啊。” 想着这些，陈玉的肚子突然又咕噜噜叫了起来。 实在是太饿了，什么豪情壮志先放到一边，他赶紧生火，把那不多的米给煮了，草草地垫饱了肚子。 可吃过了之后，陈玉不免又陷入了困顿之中。 下一顿怎么办，下下一顿怎么办？ 米缸里已经能够跑马了，再弄不到吃的，他真的会饿死的。 记忆总是一点一点地恢复，就在陈玉苦思应对之法的时候，他在记忆的深处翻出了一件事。 原来这个原身在困顿的时候，却也不是什么都没干。 他好歹是举人，别的不说，文才还是不错的。加上在齐州本地又有座师和同窗，所以便找了一份工作。 那就是给本地的一家族学编纂教材，会得到二两银子的酬劳。 在他穿越过来之前，原身已经把教材编纂好了，到了要交付的时候。 想到这里，陈玉不免振奋起来，火速扑到书桌上一通翻找，终于见着了原身编写的那本薄薄的教材。 就这么薄薄的一本册子，竟然能够换来二两银子，让陈玉终于松了一口气。 别以为二两银子少，他穿越过笑傲江湖的世界，可是很清楚，这绝对是一笔巨款。在普通人家，二两银子过两个月是没有问题的。 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饭食有着落了，陈玉振奋不已，收拾好了教材，便往齐州城赶去。 他居住的地方虽然是秦家村，但其实距离齐州府城很近。就隔了一座很大的湖，绕过去或者乘船过去，就是齐州城。 陈玉没钱，自然坐不起船，便决定绕着湖走过去。 说起这齐州城，一开始陈玉还很迷糊，实在想不起来是什么地方。 可后来结合原身的记忆，知道齐州北面不远是大名府，西面是梁山水泊，泰山又在左近，便知道这齐州就是后世的济南。 齐州府所在的行政区划，叫做河东东路，和北宋的时候一样。可这个大乾，和北宋又有很大的区别。 比如说，大乾可没有燕云十六州的痛楚，而且向北的疆域，一直延伸到了辽东。 最最重要的是，大乾的首都不是开封，也不是北京，而是长安。 这稀奇古怪的朝代，有的让他适应的了。 秦家村门口的湖虽然很大，但是环境优美，景色怡人，实在是难得的人间胜景。 陈玉漫步在湖边的官道上，一边欣赏着景色，一边往齐州府行去，心里却疑惑不已。 “奇了怪了，这湖水这么漂亮，为什么不知道名字呢？” 他眼前的这个湖，可不是什么水洼子，而是名副其实的湖水。 占地辽阔，水质清澈，四周岸边柳树成荫，丝绦垂挂。湖中还有人修建了一条木质的栈道，直达中心的一座精致的八角凉亭。 此时时近中午，气温升高，不时有鲤鱼跃出水面，为这沉闷带来一丝波澜，端是美不胜收。 这么美景之所在，竟然不知道湖水何名，也是奇怪了。 一路乱七八糟地想着，陈玉终于进了齐州城。 按照记忆，顺利地找到了那家族学。 这家族学是齐州城里有名的大户人家李氏开办的，就为了教育李家的后辈。而这个族学的教师，就是陈玉的启蒙老师。 所以当得知陈玉需要赚钱养活自己的时候，他的老师就把这个编纂教材的活计教给了他。 老师对于他编写的教材十分满意，一个劲地叫好。 这毕竟是举人编出来的东西，用来教导蒙学，那实在是大材小用了。 而陈玉的这位启蒙老师，也不过是一位落地秀才，要求实在不高。 千恩万谢地从老师的手中拿过酬劳，告辞离开，陈玉总算是有了些许的底气。 怀里揣了二两银子，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足够支应了。 不过忙活了这么久，眼看着天色已经过了晌午，早上吃的那点东西早已消化干净，陈玉便决定先找个地方吃饭。 然后买些粮食、笔墨什么的，还要为明年春天的省试做准备呢。 在这样的古代，不管干什么都没有一朝鲤鱼跃龙门来得强。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不是说说的。 齐州作为河东东路的府城，自然十分的繁华。数万户人家聚落在此，使之成为了山东大地的经济、文化、商业和行政的中心。 陈玉一路走走看看，对于古代的市井生活有了初步的了解。 或许是王朝初立，一切都在复苏当中，所以看上去，各行各业都显得欣欣向荣，活力四射。 齐州城繁荣无比，上档次的酒楼比比皆是，一个赛一个的壮观。 只是陈玉怀里就二两银子，说什么也不敢进去。那里面的一道菜，都比他这二两银子贵。 他是准备找一个路边摊，随便吃点就行了的。 可路过一家大酒楼的时候，却被热闹给吸引住了。 这家酒楼看得出来是新建，但却占地广阔，雄伟无比。 上下三层高楼，把周围的所有建筑都踩在了脚下。尤其是雕梁画栋，华彩绚烂，怎一个富丽堂皇了得。 这种地方，只一看就知道，非大富大贵之人是消费不起的。 不过此时，酒楼的门口却聚集了不少人，纷纷向里看去。 陈玉走的近些，就看到最里面，一个穿着掌柜袍服的人正团团作揖，然后高声喊道：“各位乡亲父老，今日咱们顶上天酒楼正式开业，欢迎各位莅临。大家也都看到了，咱们顶上天酒楼楼如其名，势要做京东东路第一等的巨头。只是如今万事俱备，却还差一副与酒楼格局相匹配的对联来装点门面。因此我家东主说了，我齐州人杰地灵，人才辈出。如果有哪位贤达能够慷慨行书，顶上天大酒楼谨以百两纹银作为谢礼。” 陈玉吓了一大蹦，没想到这酒楼如此豪爽。 那可是百两纹银啊，实打实的一笔巨款啊。 想想前身殚精竭虑，连续熬了一个多月，才换来了二两银子的辛苦钱。如今只要能写出一副意境深远的对联，就能换取百两纹银，陈玉就不免心动了。 不过他却没有立刻上前，而是驻足观望，看看别人的水准。 以免真有惊才绝艳之辈，换来了满堂彩。他要是再出去，可就成了别人的垫脚石。 即使是在齐州，百两银子也十分了不起了。所以听的这个报酬，人群中自负有些才学的，当即走出来了数人。 当着大家的面，纷纷挥毫泼墨，把自己的对联写了出来。 那掌柜的倒也没有弄虚作假，而是当众把这些人的对联都宣读了出来，还请了几位宿儒来评判。 齐州不愧是通衢大城，人杰地灵。出来应征的这些人，写出的对联可谓是博得了满堂彩。 寓意深远的有，精致雅量的有，对仗工巧的也有。 只可惜，到了最后，却没有一副对联得到酒楼的认可。 倒不是酒楼故意刁难，而是人家的评判自有标准。 “各位贤达，你们的对联无疑都是精品。奈何我顶上天酒楼，志向高远，要做这京东东路第一大酒楼，乃至于整个天下的一等一所在。各位的对联，多多少少缺了一些磅礴大气。实在对不住，不如各位再想想？” 听了掌柜的和几个宿儒的话，大家伙也不禁点头认可。 这酒楼的名字一听就知道，顶上天，没有俯瞰天下的气魄，又怎么会取这样的名字？ 所以这酒楼前的对联，自然也不能差了气概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