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收复悍将
毛文龙此时的处境不大好。 他立足的根本，就在于皮岛和朝鲜对后金的牵制作用。 然而之前阿敏进攻朝鲜，他在铁山的据点被后金攻陷，也没有怎么帮到朝鲜。 导致后金一路南下，先后攻破平壤、开城，度过大同江，威逼汉阳。 朝鲜仁祖无奈之下，只能远走江华岛，宛如丧家之犬。 后来为了保持国体，朝鲜不得不同后金议和，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随后，朝鲜就向明国上书，告毛文龙的状。 说他畏敌怯战，不但挡不住后金大军，还滋扰地方，惹得民怨沸腾。 毛文龙原本以为朝廷会下旨斥责，谁料到新任辽东总督去发来信函，表示明白他的苦楚，让他安心。 天可怜见，自从坚守皮岛开始，这还是毛文龙第一次从上官那里得到慰问呢。 之前的袁崇焕，简直就是把他当成了背锅侠，什么都是他的错。 一时间，毛文龙对于洪承畴的印象，总算是改观了许多。 不过他还是怕洪承畴背后有什么阴谋，所以根本不敢离开皮岛半步。 但洪承畴的谅解，并没有改善毛文龙窘迫的处境。 阿敏在逼迫朝鲜议和之后，还在义州留下了三千兵力，并且继续进攻位于龙川龙骨山城的朝鲜义兵和毛文龙所部明军。 即使后来毛文龙派遣了胡良辅增援，但六月下旬，后金还是攻陷了龙骨山城。 这也导致毛文龙所部彻底丧失了在陆地上的据点，皮岛也变成了真正的孤岛。 朝鲜上下更是对他恨之入骨，原本的贸易也断绝了。 如今的他，可真的是坐困孤岛，日渐穷途末路。 恰好在这样的情况下，孟南贞来了。 数十艘战舰一字排开，光是气势就让岛上的人吓破了胆。 随后，孟南贞的使者登岛并且见到了毛文龙。 “毛总兵，钦差大臣孟南贞孟公公已经到了，命你等速速觐见。” 看着远处海面上的移动城堡，毛文龙就心里打怵。这要是去了，岂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他的部下黄龙善解人意，为他出头说道：“既然是钦差大人来了，何不请上皮岛一叙？属下等早已准备好了美酒佳肴，不敢怠慢了公公。” 使者趾高气扬，完全看不起他们的做派。 “少装腔作势，让你们去，就快点走。如果晚了，孟公公可能就会多想了。少起那没用的心思，看到那些战舰和大炮了吗？真要对付你们，用不着耍什么阴谋诡计。” 毛文龙、黄龙、尚可喜、耿仲明、孔有德等人全都脸红不已，无奈之下，只好上了小船，一路来到了孟南贞的旗舰之上。 宫里的太监，他们都没有见过。满以为都是阴阳怪气、老气横秋之辈，肯定不好对付。 然而孟南贞的阳光灿烂、刚毅明朗却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更特别的，还是孟南贞单刀直入的风格。 “瞧瞧你们的怂胆，还怕咱家杀了你们吗？咱家真要动手，这么多大炮轰过去，你们逃得掉吗？” 毛文龙等人羞赧之余，纷纷摇头。 逃不掉。 就皮岛上那几条小破船，估计还没起航呢，就能被火炮轰成碎渣。 孟南贞说话的时候，也在着重观察眼前皮岛众人。 这些人，全都是在中国的历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之辈。 特别是孔有德、耿仲明、尚可喜，全都是鼎鼎有名的大汉奸。 当然了，他们现在还不是，依旧忠心耿耿地辅佐着毛文龙，守护着皮岛这最后一块基地。 “咱家这次过来，是帮洪总督作战的。听闻建奴进攻朝鲜，所以他那边也动了手，希望能够牵制住建奴。当然了，效果嘛，一般般。如今辽东上下，听着建奴的名胆子都吓破了。” 毛文龙也是辽东一员，很有些不服气。 “末将可没有怕了建奴，恨不得吃了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孟南贞斜着眼睛瞅他。 “既然没怕，你为什么放任着龙骨山城不管啊？人家阿敏都走了，就留下了三千兵马，你都不敢出战，呵呵……” 毛文龙闹了好大一个没脸，剩下的“粮饷不足、兵无战心、天寒地冻”等等借口，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他在辽东多年，见识过的文官、权阉不知道多少。 在这其中，孟南贞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这个年轻的公公，实在是太霸道了。带着看透人心的力量，让人在他的面前无所遁形。 而且这种霸气，是那种让人根本生不出对抗的霸气。 强悍如毛文龙，此时也瑟瑟发抖。 当然了，看着孟南贞麾下这么多战舰，毛文龙也清楚，自己的强硬毫无用处。 区区皮岛弹丸之地，都能被这么多火炮打沉了。 天呢，怎么会有如此多的火炮？ 毛文龙对大明在辽东的军事力量十分清楚。 宁远城头那十尊红衣大炮，就已经让人敬畏了。 可此时看着这些战舰上的炮口，明显比那些红衣大炮还要大。可想而知，威力更加不凡。 面对这样的孟南贞，毛文龙别无选择，只有屈服一道。 如果此时孟南对他要杀要剐，他连反抗的勇气都没有。 所幸孟南贞来此不是这个目的，而是看着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的皮岛众人，给了他们一道光。 “这些年来，你们镇守皮岛，有效地牵制了建奴，着实劳苦功高。你们的所作所为，陛下和殿下都是看在心里的，所以让咱家过来慰劳一番。来人呀，把东江镇将士们需要的物资送过去。” 毛文龙、孔有德等人豁然抬首，目光里满是惊喜。 “公公，您的是意思是……是来抚恤我们兄弟的？” 孟南贞把毛文龙从甲板上拉起来，带着他走到船舷的位置，看着岛上忐忑不安的众生。 “你们功劳、苦劳都有，当得起抚恤。这一次咱家在南方筹集了一批物资，相信可以缓解你们的处境。” 说着，他把一份清单递给了毛文龙。 毛文龙小心翼翼地接过，只看了几眼，硕大的眼圈就红了。五尺高的汉子，眼泪跟不要钱一样。 “公公……公公的大恩大德，末将百死难以报答啊！” 说着，他又重新跪倒，郑重地对着孟南贞磕头不止。 自从后金攻略朝鲜之后，皮岛的地位就尴尬了。 以往借着牵制后金的作用，毛文龙垄断了朝鲜和大明的贸易，从中抽水，用以养活皮岛官兵。 可这一次后金逼迫朝鲜投降，朝鲜方面又恼恨他不顶用，干脆掐断了贸易。 这下子没有了财源，毛文龙困守孤岛，家底都要花光了。 如今的东江镇，已经到了要崩溃的边缘。 即使没有后来袁崇焕杀毛文龙的事，东江镇也会因为缺钱少粮而失去战力。 这一次孟南贞的援助，可是解了皮岛的燃眉之急。 十五万石粮食，五万套军服，一千两百支西洋火枪，五十门佛朗机快炮以及相应配套的弹药。 这些东西，不但足够东江镇延续下去，还极大地增强了他们的战力。 有了这些装备，毛文龙甚至觉得，都可以找机会上陆地去干后金一下子了。 孟南贞又把徐弘基介绍给了毛文龙。 “这位是魏国公，如今的东海舰队司令。” 竟然是徐达后人，堂堂国公，这让毛文龙惊诧不已，连忙行礼问候。 孟南贞为他们牵线搭桥。 “今后这片海域的防务，都归东海舰队负责。日后你们皮岛有什么贸易往来，可以和东海舰队联合。东海舰队还能把你们需要的物资，从南方运过来。” 听说孟南贞为东江镇找了一个贸易伙伴，毛文龙开心之余，却是大大的无奈。 “公公，多谢您的恩德。只是如今我们东江镇，哪里还有什么贸易啊？朝鲜那边，差不多把末将当成了仇人。” 孟南贞淡淡地道：“他们会好好地和你们贸易的，不用担心。” 毛文龙只是不信。 “那些棒子脾气都倔的很，末将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够让他们松口。” 孟南贞拍了拍身旁冰冷强大的火炮，笑道：“你用这个东西和他们说话，他们就会听了。” 毛文龙浑身打了一个冷战，再看向孟南贞的目光，不免亲切了许多。 这个小公公，和那些朝廷大佬完全不同啊。 此人的性格、脾气，还真对他们这些武夫的路子。 都是靠刀头舔血活着的，有什么事，就应该靠着刀子说话才对。 只要老子的刀子锋利，谁敢不听？ 只是以往那些头上的家伙们，总是强调着什么朝鲜乃不征之国，让他完全不敢动弹。 朝鲜也知道这一点，愈发骑在他们头上叫嚣。有事没事，就派使者跑到京师去告状，然后朝廷就下文书训斥他。 现在好了，有了钦差给背书，毛文龙瞬间压力一轻。 先是利用强大的舰队压制，然后又物资让那个毛文龙感恩，接下来，孟南贞要做最后一件事了。 “如今的辽东总督洪承畴，乃是咱家推荐的人。在他到任之前，咱家已经提点过他了。所以今后他的命令，你必须要遵守。你放心，他知道皮岛的重要性，和袁崇焕之流不同。和总督打好关系，对你也有莫大的好处，不要自误。” 如果孟南贞一来就这么说，毛文龙肯定是敷衍了事。 可如今见识了大明水师的强悍，孟南贞又为东江镇解决了后勤压力，还为他的经营开了绿灯，毛文龙早已心悦诚服。 “多谢公公提点，洪总督既然是自己人，末将定当遵命行事。” 这毛文龙也是足够光棍，立刻让下属写了一份情真意切的书信，直接送往了宁远城。 从今以后，他就是洪承畴的铁杆之一了。 眼见着辽东督将之间的关系理顺了，孟南贞心愿满足之余，早已按耐不住。 他带了这么庞大的舰队过来，可不光只是做这么一丁点小事的。 哼哼，皇太极，咱家让你见识一下海军的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