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五章 群星退隐
“妾身听人说，丞相的大军连战连捷，为何如此意气消沉？” 卞夫人虽然深居内宅，却不是那种只知道宅斗互撕的凡俗女子，她从曹丕和曹彰的口中，早就听说在连岗聚那个时空里，曹丞相正和曹操、袁绍的联军大战，最近又取得一场大胜，已经攻入豫州境内，那个曹操的老巢许昌岌岌可危。 “呵呵，冲儿这场病来得太过凶险，我这几日寝食难安，有些乱了方寸。” 曹丞相数十年如一夜，一直默默在努力，总共生了一大帮儿子闺女，在诸多子女中唯独偏爱称象的曹冲，甚至有废长立幼，废嫡立庶，立曹冲为嗣的打算。 不久前曹冲突染恶疾，而且病来如山倒，很快就宣布病危，爱子心切的曹丞相不顾前线战事正酣，匆匆返回许都，遍寻名医为曹冲治病，经过几位御医国手的精心诊治，曹冲的病情终于有所好转，曹丞相这才有闲心挥毫作诗。 “冲儿吉人天相，定能长命百岁，丞相毋需……” 卞夫人刚刚说到一半，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帘一挑，荀彧闯了进来。 见到卞夫人也在书房，荀彧连忙告罪。 曹丞相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让他坐下说话。 卞夫人福了一福，出门回避。 荀彧正坐在案前，取出一封锦囊书信，呈到曹丞相面前：“十万火急的急报，寿春送来的。” 哪个寿春？ 曹丞相打开锦囊，看清是连岗聚那个寿春送来的急报，目光中已有几分不悦。 连岗聚那个时空里，盘踞在寿春的袁术已被剿灭，刘表和孙策也不足虑，不知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值得送来十万火急的急报，打断了曹丞相和卞夫人难得的独处时间。 这个朱灵，太讨厌了！ 取出写在丝绢上的急报细看，曹丞相的目光骤然凝聚，大吃一惊。 竟然又出现了一座乾坤门！ 张曼成率领二十万黄巾来攻寿春！ 接下来，曹丞相的眉头渐渐展开，露出欣慰的笑容。 八公山之战，曹军以三千人马突袭两万黄巾，大破之！ 附亭之战，一举击溃张曼成的十万黄巾，大破之！ 双月荡之战，水淹朱儁，大破之！ 阳泉之战，夜袭雷薄、陈兰的黄巾连营，大破之！ 张曼成、韩忠、朱儁、曹操曹都尉、雷薄、陈兰等一干敌将授首。 杨弘、孙夏等一干敌将归降。 还有十几万黄巾降众，即将送来许都，刚才正说缺少人口，这就送来了十几万丁口青壮，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比打了一个大胜仗更令人高兴。 “好！好！卞秉的文韬武略，都有过人之处！”看到最后，曹丞相捻须大笑，心中暗暗感慨：自己这个妻弟还真是了不得，只是让他去办一件杂务，却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这份急报由四个人联名具署，卞秉的大名霍然排在第一位，根据文中所述的内容，他也是这场大战的最高指挥官，这虽然有些不合规矩，曹丞相却并不介意——朱灵那厮只是一个小小的裨将军，碰到这种惊天大变，主动交出兵权也是对的，事实证明，正是由于卞秉的正确指挥，才能取得这场大胜。 丁斐和江岳的名字也排在朱灵这个寿春主将的前面，倒有些古怪，但是曹丞相略一思索，就猜到了其中的原因。 肯定是朱灵连连犯错，在这场大战中表现也很差，以至失了军心，这份急报把他排到第四位，其实已经给他留了面子，还尽量帮他遮掩——这都是军中很常见的事情，仗打输了，肯定有人要背锅，仗打赢了，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曹丞相也不便深究。 “朱灵这厮运气倒好，正赶上卞秉和虎豹骑在寿春，帮他打赢了这一仗。” 成见就是偏见，很难扭转，曹丞相下意识的就把朱灵的功劳一笔抹杀，全都算到了卞秉的头上。 当然了，虎豹骑这种嫡系中的嫡系，肯定也是冲锋陷阵的功臣，江岳作为虎豹骑的领兵将领，当然有资格在这份急报上署名。 “举贤不避亲，卞秉立下如此大功，理应封赏。”荀彧早就看过这份急报，笑着说道：“还有参与此战的将士，都应该论功行赏，但是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尽快向寿春派去一支援军，确保双月荡乾坤门万无一失。” “真是头疼啊，不到一年时间，这已经是第三座乾坤门了。”曹丞相揉着太阳穴，说道：“乾坤门越来越多，总有照看不过来的地方，究竟该如何取舍，还请文若（荀彧）做个筹划，以便未雨绸缪……” 乾坤门一座接一座的出现，曹丞相压力山大。 荀彧挺直身子，郑重点了点头，接下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战略层面的方针大计，正是他的强项。 但是乾坤门接连不断的出现，情况变得无比复杂，哪怕绞尽脑汁，也很难拿出一个万全之策，荀彧同样压力山大。 曹仁和江岳在另一方乾坤中的所作所为，倒让荀彧很有启发。 曹仁穿过司升聚乾坤门，在中平六年的三国时代，尽可能的打压董卓，江岳又奇兵突发，把两个小皇帝从洛阳绑了回来，牢牢掌握了哪一方乾坤的主动权，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思路，非常值得借鉴…… “曹操曹都尉的首级，可送来了么？”曹丞相突然发问，打断了荀彧的沉思。 又是一个让人头痛的敏感问题！ 荀彧把身子又挺直了几分，正襟危坐，以最庄重、最谨慎的态度肃然答道：“送来了，用石灰仔细腌制过，保存完好，我怕过于耸人听闻，所以没有送到府上。” 把曹操曹都尉的首级送到曹丞相的家里，绝对是脑子进水的脑残行为，难道要请曹丞相鉴赏一番，再把一家老小都叫出来，一起看稀奇么？ “怕什么？走吧，带我去看看。”曹丞相却不以为意。 当然了，他也没有真的让人把首级送到家里来，而是跟随荀彧出了丞相府，来到尚书台。 曹操曹都尉的首级，就存放在尚书台。 屏退左右，打开锦盒，曹丞相盯着锦盒中的首级，良久默默无语。 荀彧转开目光，尽量回避这尴尬的一幕。 “曹丞相会怎么处置这颗首级呢？是大礼厚葬？还是悄悄掩埋？” 荀彧追随曹丞相多年，还是经常猜不透他的心思。 “本相已经看过了，命人将其烧化，骨殖撒入河中……” 曹丞相转过身来，神情古井无波，看不出是喜是怒。 “喏！” 火化不留痕迹，的确是更好的选择，荀彧应了一声，正要命人准备柴薪，又被曹丞相突然拦住。 “慢着！烧化并不妥当……嗯，这样吧，明天将其带往朝中，请陛下百官传看，再传送三军，以正视听。” 曹丞相迈步来到窗前，背手凝望晴朗的夜空。 夜空中，一轮朗月高悬，清辉洒满大地，在它的照耀下，万点繁星黯淡无光，退隐到天幕之后。 乾坤相连。 天下大乱。 人心浮动。 越是在这种时候，越要让他们知道，这天地之间，只有一个曹操曹孟德，也只能有一个曹操曹孟德！ “卞秉和江岳这一回做的很好，诛杀伪曹曹都尉后，立即将首级送来许都，日后其他乾坤中的伪曹，都可以效仿处置。” “喏！” 荀彧神色不变，拱手行个揖礼，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