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少女与路人（四）

    “菲妮、菲娜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等我离开之后，她们也应该会正式开始佣兵活动吧。以她们的能力不需要担心，奴隶的托运到时候还要库鲁鲁帮忙送过去才行，又得花钱了啊。

    还有装备采购，这个得下次再来吧。粮食的话之前就买过一些，种子什么的也都准备好了。那些雪地蛮人会用到的农具早上也已经全部采购完成。剩下的好像也确实没有别的事情了。

    不知道边境领的那些人现在在做什么。离开了这么久，希望没出什么事才好。麻烦的吸血鬼和死亡骑士啊。果然是挑剩下的领地，两边都不好惹呢。”

    通往奴隶街的入口旁，不知何时摆在这里的一个矮箱上，方文宁背靠着拐角的墙壁坐在上面，微眯着双眼享受着午后微热的阳光。当然，表面上在享受，他心中的思绪却一点都没有平静过。

    虽然一路过来都称得上顺风顺水，但是魔界那些竞争者的实力与势力都让方文宁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更何况，如今在女神的城市之中，接下来更是要和女神一起游街，方文宁的压力能小才怪了。

    正当方文宁沐浴着午后的阳光，心中却千头万绪的时候，他只感觉头顶上的温暖微微一凉，闭着双眼都能够感觉到的强烈光线也忽然阴暗了下来。

    “真是会享受啊，你难道都不需要做什么正事吗？大中午的就在这种地方晒太阳？”有些凌然而认真的声线从头顶上方传来，根本不需要睁眼，方文宁就知道，自己等待的人已经出现了。

    “大中午的特意跑到这种地方来，却又一个奴隶都不买的人。有资格说我无所事事吗？”睁开微闭的双眼抬头向上看去，映入眼帘的果然是昨天下午分别的那位翠瞳少女。

    虽然心中已经猜出了对方的身份，两人的立场也天然处于敌对状态，但是方文宁的态度却非常自然。没有敌意也不存在善意，只是很自然的吐槽道。

    “我和你可不同，我是认认真真的做完了自己的工作后才出来的。可不是工作到一半，偷懒溜出来的。”

    眉头微微一皱，被方文宁隐射成无所事事的人让翠瞳少女很是不满，对于自己的工作，这位少女可都是很认真做完的。而认真的人，对于别人的否定，显然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呵呵，说的好像我是偷溜出来的一样，我也是忙了一早上的好不好。”敏锐的注意到了对方的情绪变化，但是方文宁的态度却并没有任何变化。经过昨天那短暂的接触，方文宁已经有些隐隐抓住了对方的脉络了。

    “是么？”不知道是因为昨天的经历还是方文宁的态度给她留下的印象，听到方文宁忙了一早上这样的话，翠瞳少女的脸上却是一脸的怀疑。

    “喂喂喂，你那是什么眼神啊。就只有你工作的时候才是认真的么？”眉角微微一翘，方文宁语气随意的抱怨道。事实上，他也确定忙了一早上，只不过不是她所想象的普通工作就是了。

    “没什么，我们进去吧。”摇了摇头，翠瞳少女没有否定也没有肯定，直接跳过了这个话题，走过方文宁的身边，向着昨天已经走过一遍的奴隶街走去。淡淡的清风，随着少女的前行在她身边若隐若现。

    “真是个难伺候的家伙啊。不过，却不难猜呢。”看着前面带头走进奴隶市场的背影，方文宁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勾，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几乎就是昨天的翻版，今天一前一后的两个人除了最开始外也没有进行过任何的交流。只是一路前行，从奴隶街的这一头走走停停的走到奴隶街的另一头。

    每当走过那些奴隶拍卖台的时候，翠瞳少女都会停留几秒，翠色的双瞳静静的注视着台上被拍卖的奴隶以及那些奴隶身上肉眼可见的伤痕。

    在少女那双翠色的双瞳停留在那些奴隶身上的伤口上的时候，她双眼中的翠色就仿佛要喷涌而出一样剧烈波动着。但是，最终，当拍卖成交，她的双瞳又会恢复成最初的平静。

    就这样，方文宁一路跟着少女走过一个个拍卖台。亲眼看着少女眼中那剧烈的眼神波动，也亲眼看着她强自把这种波动压在心底。

    就和方文宁昨天所说的一样，少女的心一直在受伤。这种伤不是因为她自己，而是因为那些遍体鳞伤却还被作为货物卖给别人的奴隶们。

    “结束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一路走走停停，和昨天一样在走遍了整条奴隶街之后，就好像是某种仪式一样，少女最后又重新回到了奴隶街的路口。也在全部走完这条街道后，少女这才开口问道。

    “好像并没有什么想说的。”

    这一次，方文宁并没有和前一次一样跟着少女一起停下自己的脚步，而是直接前进几步越过了少女的身边，离开了这条贩卖奴隶的街道。在方文宁走过少女身边的时候，他的回答也轻轻的飘入了少女的耳中。

    “真的……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在看到那些奴隶，看到那些贩卖人口的人，看到那些购买奴隶的人之后。你什么都不想说吗？”

    几步追上前面的方文宁，少女第一次主动的拦住了方文宁的去路，语气认真、严肃而又带着一点期待与悲伤的情绪，质问道。

    虽然才只是第二次见面，虽然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甚至少女连方文宁到底是善是恶，是好是坏都不知道。但是，莫名的，她却直觉的知道，方文宁一定会理解自己的心情，他也一定会有这样的心情，哪怕……只是一点点。

    “要说的话，其实确实有一句，就是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看着少女那张认真的脸孔，方文宁的眼底也微微泛起了一丝情绪，只不过，这种情绪在出现的下一秒又被他重新压了回去。

    作为生活在和平年代的人，作为生活在提倡人人平等这个社会的新世纪接班人。面对奴隶街这种明显与道德理念完全相驳的地方，方文宁又怎么可能什么想法都没有呢。

    只不过，这种想法却无法阻挡他心中的那个目标。当人类在拥有某种信念的时候，他是能够为之付出一切的。所以，哪怕心中有着人人平等的理念，方文宁也会毫无障碍的购买奴隶，使用奴隶。

    “说。”一个字从认真的少女嘴中吐出，她想要听听方文宁要说的话。

    “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也许能轻松一些……”方文宁并没有如少女所期待的那样说出他心中的想法，但是，此时所说的这句话，却让少女的情绪在瞬间出现了剧烈的波动。翠色的双眼也再次泛起了波澜。